宋允量將嘴裡的糖葫蘆拿下來,又重新湊到嘴邊,咬了一口。
許是苦儘甘來,到沛明城後,宋允量就愛上了糖葫蘆。
糖葫蘆逐漸見底,宋允量同溫無塵道彆:“明天見,無塵。”眼底是對明天的憧憬。
“明天不見!你一個不會手下留情的,見什麼見!”溫無塵想起前幾次的比試,不由羞怒,又說:“你瞧瞧,這沛明城有多少愛慕你的小姑娘,你可要學會憐香惜玉啊。”
就此分離,各自朝各自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溫無塵回頭:“阿容,明天見。”
“阿容,手下留情。”
像曾經,溫泊舟對溫無塵說莫使全力。今日溫無塵對宋允量說手下留情,局勢顛倒。宋允量苦學苦練,終於在第四年與溫無塵打成平手,在第五年懸勝溫無塵,此後年年都是宋允量勝。
這是第九年。
宋允量同溫無塵相對而站,手裡均拿著一把木劍,劍上有幾處劃痕。
“手下留情。”宋允量回了一句,身體卻蓄勢待發,壓根不打算手下留情。
“開始!”
一瞬,兩人往前衝,相撞在一起,劍與劍相磨,迸發出光亮,又一霎,劍破了。
兩人默契地扔掉破劍,隻憑體能戰鬥。
單憑體能,兩人勢均力敵。
場外的崔平流看不下去,喊了停。
最後是平局。
“可以啊你倆,勝負未分,倒把劍給弄壞了。”也算是與他昨天裡說過的話相呼應了,崔平流唏噓。
西冀鎮裡因劍閣出名,凡是習武配劍之人,少不了在這裡挑一把心儀的劍,抑或是在這裡修劍。上次崔盈袖便是在這裡修劍。
三人此行的目標,不是修劍,桃木劍本就容易壞,一直用下去也不大方便,崔平流便打算給他倆換一把好點的劍。
這劍閣閣主素來是個愛劍之人,來此買劍者需服下一藥丸,立誓好好待劍,這便可以去挑劍了,挑完同他說一聲,便也可以走了。
那藥丸是黑色的,宋允量隻覺得極其難吞,他苦著臉把藥丸吞咽,難受的滋味從丹田升起。
“這藥效很快就過去了,且就去吧。”
那劍閣閣主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身上莫名有一股書卷氣,不像是習武之人,倒像是個書生,他見宋允量同溫無塵麵露難色,解釋道,又對崔平流說:“你留在此處陪我下棋。”
行禮告辭。
眼前是一扇石門,約八尺高,上麵紋有好幾隻傳聞中的神獸,它們的眼睛都往前看,像是在直勾勾的盯著宋允量和溫無塵。
宋允量不由發寒,搓了搓手臂,將視線移開,同溫無塵說:“我們合力,將這扇門推開。”
“好。”
原以為這門會很重,不過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入眼是劍,地上是劍,牆上是劍,青銅劍、鐵劍、夾鋼劍,短至不到一尺,長至四尺有餘。
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相傳這劍閣的劍來處多,有前人臨死前寄托在這,有劍閣閣主近幾年親自打造的劍,有因劍破被丟棄在此處的……
劍多,但隻需要一把。挑劍,也是個難事。
中心有一大道,劍分立在兩旁。
宋允量緩緩走過大道,眼睛仔細地瞧著兩側的劍。
這些劍都好,隻是沒一把進了宋允量的心裡,少了非他不可的感覺。
牆上某一處,一把劍掛在那,劍柄同劍鞘大體黑色,綴點銀白,劍身約二尺八寸,劍柄處有一橘紅劍穗,刻字“百川”。
宋允量看到它時雙眼發光,停下腳步,左瞧右看,小跑過去,珍重地捧起它。
輕輕拉開劍鞘,劍身玄鐵製成,極薄,透著寒光。
再輕輕合上,抱入懷中,看向溫無塵。
溫無塵也已好了。
兩人相隨出了門。
外間。
兩人下棋、飲茶,另一人立於一側,著群青,同昨日裡的雨花亭的來人一般,手裡是茶壺,為兩人斟茶。
“崔…”劍閣閣主突然又想起什麼,“涫酌,你真的不回去嗎?”
“回去做甚,我向來自由自在慣了。”
“可他畢竟是你父親啊。”
“他未曾養過我與盈袖,且他向來也是不喜歡阿娘的。”崔平流飲下杯中茶,又說:“誰不知他要我回去是為了繼承家產,但我又不稀罕他那點家產。”
劍閣閣主欲言又止,最後隻道了聲:“也罷也罷,隨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