螽斯羽,薨薨兮。宜兒宜孫,繩繩兮。
世事弄人啊。
宋允量又去了一趟菁山,去尋了江子濯。
他感到些許愧疚,他之前對江子濯的態度並不算好。
“子濯兄,可否邀你至陋屋小酌一杯?”
這是宋允量此時唯一能想到的補償的辦法了。
“盛情難卻。”
說罷,江子濯又錘了宋允量的肩膀:“你小子,定是藏了什麼技藝不肯露出來。”
隔閡雖不算大,多少會影響友情。如今算是真正的和好如初了。
“無塵兄可要同去?”
江子濯曉得這兩人常是形影不離的。
“他走時同我說,在倚菊院中等著我,想必此時已是到了。”
想來也是,這兩人的關係勝似家人,到彼此家中也不是什麼驚奇事。
“聽葉伯說,有非門派之人接了葦橋乞小兒的任務,可是你倆?”
葉伯是掌管泠風軒的人,宋允量同溫無塵此前在泠風軒遇上的人便是他。
“正是。想著你在忙活,索性也無事,我同無塵便接下了這個任務。”
宋允量在路上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同江子濯說了。
說完恰是到了倚菊院。
溫無塵在門口迎他們。
江子濯心裡清楚,其實隻是迎宋允量一人,他不過是順帶。
“子濯兄,且進來罷。”
溫無塵說完湧向宋允量,抱滿懷:“阿容,你可讓我好等啊。”
“我都同你說過,進去等著就好,何必出來呢?”
“不,偏要出來。”
江子濯望向他們,他們在笑談,同是好友,宋允量同溫無塵之間卻仿佛容不下彆的人了,不像是好友,倒有點像是伴侶。
“也罷,隨你。”
可又不像是伴侶,他們之間少了尋常情侶間的相愛之感。
江子濯不大懂,但不妨礙他同兩人一起對酌。
是的,此番桌上有了酒。
江子濯進來時被崔平流瞧了一眼。
江子濯身上著的還是雨花亭的群青,崔平流見了腳步停滯了一會,問:“不妨來點酒,添點趣味?”
宋允量同溫無塵沒再拒絕。
“你們宗主身體如何?”
宋允量聽到涫酌叔在問,也注意到涫酌叔夾菜的手停頓了一下,語氣也不像平常般自然。
“不如從前了,先前師尊還會親手指導弟子武功,如今不會了。”
江子濯是宗主的親傳弟子,他先前在宗門內看到過崔平流,便把宗主的身體狀況如實說出。
沒了言語,宋允量又看向涫酌叔,涫酌叔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食不言,寢不語。
此後飯席間便沒了說話的聲音,默默吃食,默默飲酒。
席間四人都喝得不少,除崔平流外,餘下多少有些醉了。
“我便先回去了,晚歸會被師尊說的。”
飯後江子酌同他們告了彆,顫顫巍巍地走了。
碗箸已下,八仙桌隻餘下杯和酒,崔平流還在喝。
“你們也先走,看我一人喝有什麼意思,坐下同喝才有意思。”
崔平流注意到兩人凝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便說。說罷,又示意他二人在飲一杯。
宋允量喝怕了,哪敢再喝,醉酒下也顧不上禮節了,匆忙地拉了溫無塵,逃了。
今夜月亮十分圓,月輝灑在地上,像是白日裡。
宋允量才想起今日是十五。
“十五了,無塵,我帶你去吃月餅。”
“我想吃你上次做的。”
溫無塵把整個身子都靠在宋允量身上。
現還是二月,哪是什麼吃月餅的日子。
“好,那我們一同去廚房吧。”
說罷,宋允量死死拉著溫無塵的手,兩腳卻不像是自己的,走起路來歪七扭八,行進的方向也不是廚房的方向。
“到了。”
宋允量推開門。
是他自己的寢室。
“來,無塵,我教你學做月餅。”
往臥塌走去。
宋允量隨意地踢掉靴子,往臥榻上一躺。
“來,無塵,上來啊。”
溫無塵也學著宋允量那般上了臥榻。
兩人肩對肩地躺在一起。
“阿容,這麵粉又在何處?”
溫無塵迷糊中又還有一點小清醒,知曉做月餅需麵粉。
“這裡。”宋允量把被子往上一蓋,把兩人的臉給蓋上了。
然後沒了聲響。
被黑暗侵襲,又在一個封閉的空間,周圍的一動一靜都顯得十分明顯。
宋允量感受到在他的頸間有一股熱浪,帶著濃厚的酒氣,是溫無塵的呼吸,打在他脖子上。
宋允量頓時忘了做月餅的事。
他分明吃了,卻又感到餓。
“咕嚕嚕。”
宋允量聽到他的肚子在叫。
好餓。
有一股香味飄來,餓意瞬間沸騰開來。
好香。
宋允量往香味湊近,張開嘴,小咬一口。
“啊!”
突然,溫無塵大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