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還是兩個人(1 / 2)

靈魂融合完畢的那一刻,許仁昌,不!現在是任正煊睜開雙眼,精光必露像翱翔九天搜索地麵獵物的鷹隼,陰鬱凶狠的像流浪久了餓的饑腸轆轆的惡狗。

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刹那,此間萬物仿佛都受到了吸引,枝葉震顫,鳥獸退散,一切歸於虛無。

路的儘頭走來一高一低兩個身影,那應該是一對兄妹,哥哥十七八歲,看著很眼熟,背著一個用碎布縫起來的書包,裡麵塞了幾個硬的咬不動的窩窩頭,妹妹隻有十三四歲的樣子,傻兮兮笑著,嘴角流著口水,是個傻子。

他們逐漸走著,周圍山川河流逐漸顯現著。

林疏就這樣跟著他們兩個,走了三天三夜,終於進了城。

城市裡的一切好像都是新的,街道寬闊平整,林立的樓房精致貴氣,連種在路邊的一草一木都透露著彆樣的矜貴自持。

可少年顧不上欣賞大城市裡的車水馬龍。

當生存的需要不能被滿足時,一切的精神享受都是心靈的負擔。

叫他來大城市的熟人是個騙子。

他逃出來後,幾經周折,處處碰壁,終於找到了兩份能勉強糊口的工作。

少年初來乍到,就受儘了人情的冷暖。

他和妹妹在火車站安頓下,天一亮就去附近的工地搬磚和灰,當小工,妹妹就在馬路牙子上,啃著窩窩頭,啃一天。晚上下了工,帶著妹妹去飯館刷碗,刷到淩晨,踏星回到火車站。

日升月落,他們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兩年。

看著他們艱難的求生打拚,林疏卻覺得莫名的親切,可翻查記憶,卻並不記得自己這樣窘迫過。

他這才猛然想起,自己好像失去了一段從來沒放在心上的記憶。

失憶一千五百年以來,林疏第一次對他失憶前的過往產生了興趣。

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曾經也這樣帶著一個拖油瓶,跌跌撞撞的艱難生活。

這兩年,他們過得很不容易。

他們曾被騙子騙得身無分文,被混混打得體無完膚,被狗一樣嫌棄,趕出了火車站,無家可歸。

他們受儘了冷眼與嘲諷,小心翼翼地活著。

哥哥機靈,頭腦靈活,在兄弟的幫助下,偷師了飯館師傅的手藝,用工地廢舊的鐵皮,用最小的代價找焊鐵師傅焊了灶,在二手市場掏了舊鍋具,在他打工工地附近擺了個賣麵的攤子,物美價廉,以量取勝。

春去秋來。

他們在酷熱難耐的夏天縮在臭烘烘的橋洞裡躲城管,他們在凜冬毫無尊嚴地跪在地上向混混磕頭,求他們保護費收的低一點。

可不管怎麼說,他們終於攢下了錢。

哥哥年輕膽大,借錢雷厲風行地租了個小店麵,在這個涼薄的城市有了自己的家。

再後來,他招了服務員,漸漸的,買了房,買了車,日子越過越紅火,轉眼間,他們已經在這兒生活了十二年。

妹妹變成了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怕妹妹到彆人家受欺負,招了個上門女婿,是他店裡的小夥子,人長得很帥氣,就是人有些唯唯諾諾。

兩家人門對門住著,日子和樂又自在。

泥腿子成了有錢人。

可靠人情打拚出來的家底,又被人情裹挾著下了地獄。

他被幾個幫助過他的兄弟帶去了會所,被哄上了賭桌,被騙著吸了毒,又被恐嚇,威脅他用自己的生意幫他們販毒。

他沒同意。

民以食為天,吃飯是人生第一等的大事,應該對它心存敬畏,不該摻雜這些醃臢的東西。

熟客知道他吸了毒,不來了,他的店三天兩頭地被打雜,吸毒又是個無底洞。

他一車一車水泥,一盤一碗飯菜搭建起來的生活,像一場美麗夢境一樣,醒來了,就全然崩塌了。

他從雲間墜到了泥潭。

一年後,他房子沒了,車子賣了,妹妹生孩子的時候難產,一屍兩命,也都死了。

他終於成為了孤家寡人。

然後,他進局子舉報了那些傷天害理的畜生。

從戒毒所出來的那天是他的三十一歲生日,在普通人還正經曆世故,瘋狂打拚的年紀,他已飽經風霜,家破人亡。

他抱著妹妹的骨灰壇子回到了村子,十三年前走的時候是兩個人,如今回來的也是兩個。

房子年久失修,屋頂塌陷了一半,他勉強收拾出一塊能住人的地方,沒有鋪蓋,他和衣躺在炕上,天上星辰閃爍,大概有一顆會是他可愛可憐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