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想,林疏的拳頭下一刻就招呼到了他臉上,和善笑著:“謝謝你送的一場好覺。”
說罷,摔門下車,掀開後備箱,指使易逸:“下班來,送進去。”
易逸不明所以,嘟囔著:“我就應該死外麵,真是犯賤才回來給你當出氣包。”
“哎!你這話狹隘了,為人民服務哪有什麼賤不賤的。”
易逸:“……”
說不過他。
八月盛夏的天說變就變,上午還陽光明媚,剛吃了午飯黑雲就壓過來了。
天色昏暗,暴雨突至,路上行人腳步匆匆找著避雨的地方。
坐在出租車後排的少年戴著帽兜,眉眼隱在黑暗裡,車窗透進來的光,隻讓他露出一小節可愛白皙的下巴。
司機大概不是個會聊天的,上車後隻問了他一句去哪兒,就閉上了嘴,靜靜地開著車。
這是這樣的天氣還非要去公安局的,隻怕遇到的事情不會好。
司機嘀咕著。
瞥了眼後視鏡裡坐在後排的乖巧少年,心理起了咯噔,現在電影裡的反派一般可都好出這種人畜無害的,聽女兒說這叫什麼“反差感”?
也不知道這個司機師傅怎麼想的,手一抖就扭開了車上收音機的法製頻道。
“八月十五日下午一時許,A市警方接到報案,在永裕路五光路南段發現一具無名男屍,經調查,該男性係西秦省包化市人許某昌……經過多方調查取證,現嫌疑人易某之已逮捕歸案……”
後排少年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攥了攥,紅唇微動,帶著命令的意味:“關了!”
司機悻悻地癟癟嘴,這是戳到痛處了?覺得自己想要委婉規勸的一腔好意全被浪費了。
一路無言。
不到十分鐘,車停在了公安局門口,少年連傘都沒打,穿著一件不厚的外套直接衝進雨幕裡。
司機在後麵吆喝他,想給他一把傘,少年卻根本不理。
公安局的牆上用深藍色寫著“立警為公、執法為民”八個大字,大廳裡板板正正的,看上去威嚴異常。
可前台卻很是熱鬨。
少年頓足聽了一耳朵。
男人在公園遛狗沒拴繩,然後沒看住,結果狗狗暴衝抓傷一個小姑娘。本來雙方私下調解得好好的,男人付清小姑娘所有的治療費,外加一千塊錢。可這事兒都了了一個多星期了,小姑娘得父母又找上門來,要求男人再配他們三千塊,因為男人小姑娘這周都沒上學,他們認為這個損失應該男人承擔。男人卻不樂意,兩家就鬨到了公安局。
少年在後麵等了一會兒,見他們扯皮扯得越來越遠,都在前台堵著,徹底沒了耐心,不耐煩地衝進人堆。
一個女人卻直接拽住少年的衣擺。
少年回頭,女人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聲音刻薄尖銳,問他:“你說這錢該不該賠?”
少年看了他一眼,眉頭皺起,很是煩躁:“關我吊事?”
他長得幼態,眼睛又大又圓,露出來整顆瞳仁,眼瞼稍稍下垂,看人頗有些楚楚可憐的無辜,鼻頭圓圓的,腮邊也有肉,一看就是哪家教養著的小兒子。
女人沒想到長得這樣乖的孩子說話這麼沒禮貌,當即氣紅了臉,炮火對準少年就是一頓輸出。
少年聽著那些不堪入耳的辱罵之詞,一點反應也沒有,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裡閃著玻璃一樣無機質的光,冷酷地像條鬣狗。
女人被他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少年指著在門口拴著,知道自己犯了錯,慫唧唧躲著的狗,說:“那要不你去咬他一口?“
女人沒想到自己竟然被這麼小一個孩子嚇到了,惱羞成怒,衝他吼道:“死爹媽的東西!那畜生的賤命怎麼能跟我的囡囡比!”
罵著還伸手就要打他。
手腕卻被一個麵容溫潤的男人鉗住:“不好意思女士,我想這裡應該是公安局。”
說完鬆開,擋在她身前,麵對著少年:“邱和玉是嗎?”
少年點頭。
林疏笑道:“跟我來。”
兩人鑽出人堆,身後又響起爭吵和警察調解的聲音。
“沒打傘?”林疏看著他全身濕漉漉的。
邱和玉又焦躁起來:“關你……”
他話還沒說完,林疏指尖的一道靈氣就落在了他身上,瞬間,他身上升騰起像沸騰一樣的水汽,隻是眨眼間,他全身的水就乾了。
林疏還是笑眯眯的:“我覺得說臟話並不是一個好習慣,你覺得呢?”
他在任正煊的命線裡,見過邱和玉剛從蜂房出來時桀驁不馴的樣子,見誰咬誰,欺軟怕硬,就是個沒經過訓練的狗崽子。
邱和玉身上的汗毛根根豎起,他的野獸直覺告訴他,這個愛笑的男人並不好惹。
“昨天給我打電話,嚇唬我的人是你?”他問。
林疏話裡帶著笑意:“那怎麼能叫嚇唬呢?明明是你先不接我電話。”
他聲音溫溫柔柔的,還帶著些調侃的味道,那種腔調像跟小朋友說話一樣,卻臉皮厚的將責任歸咎於對方。
“你叫容向晨?”邱和玉又問。
“林疏。疏離的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