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劉邦為首的幾任漢朝統治者都秉持著休養生息的執政方針,也是因為外憂內困。”
“對外匈奴虎視眈眈,這個等下再詳說。先說對內,其中很關鍵的一點就是分封與郡縣,我們說過,分封和郡縣的根本,其實在於是否中央集權,劉邦心底肯定是讚同集權的郡縣的,但是趨於當時條件的不允許,以及對秦未分封、導致亡時贏氏無力挽救這一點的小小遲疑。”
“於是他選擇折中,分封與郡縣並行——郡國並行製。”
“郡縣由中央直接委任官員管理不必多說,分封包括異姓王和同姓王,最讓劉邦如鯁在喉的肯定是異姓王,但這八個異姓王,要麼是功高不得不封,要麼跟他其實是合夥人的關係,當初韓信為他定策奪天下就有一句‘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但凡他出爾反爾,天下硝煙便會驟起。於是既封了異姓王,自然得封同姓王,以防禦異姓王並拱衛中央。”】
天幕上及時顯示了漢初分封的異姓王和同姓王們的封地地圖。
嬴政看得深深皺眉,這樣做跟戰國時期有什麼區彆?他好不容易統一的中原,又被切割成一塊塊,看著真是讓人生氣。不過天幕既盛讚劉邦繼承了他的思想,後麵總該有點手段吧?至少得把礙眼的異姓王給廢了……他又想到秦亡宗室無力救援的局麵,嬴政不著邊際地打量了一下諸公子,心裡躊躇,若封了同姓王,那就必得分封功臣,要不然不足以平人心,若還封功臣,幾代之後跟戰國又有什麼區彆,統一的意義何在?
想到這兒,嬴政再次堅定中央集權的想法,後世王朝都能做到,為何大秦就不行?如今又天幕示警,他會更穩妥地施行下去,現在最重要的是安撫天下黔首,還有一個能繼承他理念的繼承人……念及此,他又覷了眼正專注凝視天幕的扶蘇和其他一臉老實相的兒女,心中歎氣,看來得花更多時間在教育上。
但嬴政還是有些頭疼,秦國哪代國君不是這樣野蠻生長的,怎到他就後繼無人?
……
漢高祖朝堂一片死寂,帝王心思可不是他們這些臣子該知道了,更何況現今八位異姓王已然廢了四個,誰不知道這是個動輒三族的敏感話題。
劉邦心下訕訕,臉上神情卻嚴肅,天幕這樣大咧咧地把他心中最不可言明的隱秘心思曝露給天下人,讓他情何以堪,最糟的是若後麵再預言了什麼不該說的,天下豈非又要不安定了,要知道,這些異姓王沒死完呢。
劉邦心裡第一個想到的還是韓信,這是他最忌憚的人,好在先前已經削其王爵,改封淮陰侯,又將他軟禁在長安,如今的韓信就像沒了爪牙的野獸,看管嚴實倒也無礙,想著,劉邦朝蕭何使了個眼色。
蕭何了然,微微頜首,然後默默走到外麵傳令嚴密注意淮陰侯動靜,他心裡卻忍不住深深歎息,希望韓信能改改脾氣,不然結局危矣,但他心中亦清楚,若韓信改了脾氣,那還是韓信嗎?
備受忌憚的韓信在府裡摔杯子,他臉頰通紅,已然是酒過三巡。
自被變相軟禁在長安,韓信便鬱鬱寡歡,慣常靠酒度日,畢竟這天下也不再需要他。
天幕神跡現世以來,韓信一直默默看著,說婦好時他無動於衷,說魏晉南北朝時他既覺痛快又不由怒火衝天,他痛快劉邦為了他的大漢心心念念除掉他們這些異姓王,但漢還是亡了,卻又對南北朝時期中原人飽受異族欺淩而勃然大怒,再到如今天幕說劉邦功德和心中忌憚。
韓信不由冷笑出聲:“如鯁在喉!哈!狡兔死,走狗烹,若沒有我韓信,哪來的這偌大的天下!”
他端的是狂放,手下人卻被嚇得不行,想上前去勸阻一二,又想到主君實在憋屈。
韓信雖是醉眼,但仍察覺了心腹左右為難的神情,搶過酒壺狂飲幾口,再抬頭,漠然道:“來吧,讓我看看我這個走狗究竟什麼下場!”
【“不過沒關係,劉邦自己能解決,他死前,八個異姓諸侯王,解決了七個,僅存的一個長沙王倒是善始善終,第五代才因無嗣而止,主要是因為一代王吳芮本人為人低調不戀權,再加上實在死得早,繼任的二代王並無其父的威信。”
“其他幾位異姓王因謀反或其他罪名,皆被廢了,其中兩個是和其妻呂後協力殺了,所有異姓王中最值得一提的便是淮陰侯韓信。”
“每個時代應當都有群星不能奪其芒的絕世武將,但凡他們出世,所有人都要為之避讓,所有人都要在其煌煌之光下自慚形穢。”
“一如漢之衛霍、一如宋之嶽飛、一如秦末之項羽,也亦如——國士無雙的韓信。”
“被後世譽為兵仙的韓信,其生平和功績眾所周知,不必贅述。我們總說他功高震主,功高在何?僅一點便可說明,韓信曾有機會和楚漢三分天下,是他感恩劉邦知遇之恩自己選擇放棄,要不然秦末這亂世還不知要延續多久。”
“但某種角度來看,韓信和項羽有著某種相似之處,他們軍事方麵有多強,政治方麵就有多白癡。”
“這裡主角畢竟不是他,就不多說了,我隻是為之歎息,這樣天降的軍事奇才,多少年才能出一個呀,衛霍兩人可是等了幾代,才被運氣爆表的漢武帝抽出來,可哪怕是漢武帝,在衛霍不幸早逝後,再尋尋覓覓也不過是徒勞。若是韓信沒死,能沉下心為臣,暴擊匈奴也不用等那麼多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