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無聲的空間裡,蔡籽隨手將手機放進口袋,佇立在床前,目不轉睛的望著沉睡的謝遊,黑沉的眼眸仿佛一團死氣盤踞。
不出雲彆鶴所料,謝遊在晚間體溫再度飆升,一度突破新高。
“嫂嫂,三個吊瓶,換藥叫我就行。”
雲彆鶴帶著醫用橡膠手套穩、準、狠的將針頭推入謝遊右手的靜脈血管。
隨後囑咐道,“還需要小心遊哥自己壓著輸液管回血了。”
蔡籽點點頭,詢問起常規時間。
一瓶四十到六十分鐘,蔡籽也算心裡有了個準信。
她目送雲彆鶴出門,視線盯上床邊小桌上的鬨鐘。
連續換了兩趟吊瓶以後,雲彆鶴實在是熬不住,不得已讓蔡籽自己看著來最後的抽針。
終於謝遊的手指幅度很小地動了一下,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視線內便是天花板的漆黑,謝遊無力的抬起手臂,點亮床邊的小台燈,暖光色的燈光落在趴在他床邊睡著的蔡籽側臉。
環視四周,右手上的絲絲抽痛和被半握住的手腕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吊牌晃動的液麵還剩半瓶的藥未滴完。
她看起來是想給他捂熱一些冰涼的手……
蔡籽一手捏著手機,似是感受到動靜,謝遊就看著她艱難地抬起眼睫,熬的微紅的眼底帶著星點的瀲灩水光,迷糊的看著坐起身的蔡籽呆呆地盯著他的臉看了半晌。
“過來睡會。”
謝遊掀開另一側的被子,用左手輕輕拍了拍床單。
蔡籽歪頭看了看,睡眼惺忪,乖乖崽一樣抱著手機小心越過謝遊,側躺麵向謝遊閉上了眼,隨後,她又昂頭向上看了眼,終於放心的再次睡著,呼吸均勻而平靜下來。
鬨鐘上的時間暫時停留在淩晨兩點半,謝遊拿起桌邊的水杯,抿了一口,
水已經涼透,心裡卻像喝了盛滿蜜糖的水一樣溫暖又顫動。
謝遊半靠在枕頭上,側身將蔡籽覆蓋在一片陰影空間下,用眼睛去描摹蔡籽臉部輪廓,最終落到唇邊。
水麵泛起水花,男人心裡蕩開一縷縷暖意,他好像鮮少被彆人照顧、保護著,從誕生開始,純粹意義上的工具人令他找不到自身定位,孤獨、邊緣、利用,無用是他所最懼怕的。
親密的肌膚貼近,陌生而單純的感覺,他的心緒被激得猶如平靜的水麵投入一顆石子,泛起一圈圈久經不止的波瀾。
他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有關一個女孩的夢。
所以那個甜甜的吻,也是夢嗎?
睡夢中,擠壓的眉心被撫平,取而代之的是男人令人安心的哄睡拍拍。
兩點五十。
一直被蔡籽抱在懷裡的手機響起小陣鬨鐘聲音,聞聲猛然驚起的蔡籽,第一反應便是撐起手臂去查看吊瓶的液麵。
手指下溫熱的體溫不斷傳遞到蔡籽腦中,並逐步形成一道完整的反饋。
——她把手撐在謝遊身上了。
謝遊突然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眼神晦暗不明的直勾勾盯著,修長的手指按壓著蔡籽的唇瓣揉擦,許久未開口後,微啞的低沉嗓音帶著濃厚的鼻音說道:“籽籽,我今天有給你添亂嗎?”。
謝遊看到蔡籽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隨即又若無其事地與自己對視。
“什麼添亂,沒有的事。”
蔡籽往後退離了一段安全距離,直接反駁起來。
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的心猛然有一瞬間要跳離他的身體,隨即按耐住想要刨根問底的欲望,摸了摸蔡籽的頭發,轉移話題。
“怎麼還穿著昨天的衣服,沒有去看衣帽間嗎?咳咳……”
謝遊大概是猜到了,說著說著突然重重咳嗽了兩聲。
蔡籽給人拍背,順了口氣,這才不至於讓還虛弱的男人亂動了針頭。
她隨口說了句,“雲先生讓我注意針頭還真是對的。”
倒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雲彆鶴來了,而且聽起來和蔡籽的關係儼然前進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