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薑沐遠內心十分猶豫。母親的權威在他心裡不容質疑,但姐姐對自己的照拂同樣不能辜負。兩相比較,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服從姐姐。
薑沐心對他的唯唯諾諾很是怒其不爭,但卻不擔心他會在薑沄懿麵前泄密。薑沄懿在子女麵前從來不是慈母,反而嚴厲苛責到了殘忍的地步。薑沐遠對母親心存畏懼,見了她就像老鼠見了貓,反而對姐姐更有敬愛和依賴之心。薑沐心毫不懷疑,如果要薑沐遠在她和母親之中做出選擇,他或許會痛苦和猶疑,但最終一定會站在她這一邊。
讓她麵對薑沐遠時分外煩躁、直到此刻也讓她焦慮不安的另有其事。
薑沐遠自己沒有意識到祝宇燃對“薑沐遙”的態度,但她卻已然通過在瓊樓時和祝宇燃的對話窺知一二。她既不好對祝宇燃發難,更不能為此責怪薑沐遠什麼,隻能自己憋在心裡,越憋越糟心。
秦與非看她有氣發不出的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笑著替她攏了攏披風,係起係帶,低聲安撫著:“好了,夫人。這事我們方才不是都說好了嗎,順其自然,兵來將擋。何必為這沒有影子的事傷了你們姐弟的感情呢?”
薑沐心皺著眉,抽過秦與非手中的係帶,自己係好,轉身就走。
“哎,心兒!”自他二人成婚以來,鮮少有這樣秦與非都無法安撫好她的情況,不僅秦與非訝異,連在一旁的薑沐遠都吃了一驚。但秦與非看著薑沐心遠去的身影,卻沒有急著去追,反而回過頭看向薑沐遠,麵上帶著溫潤的笑意,“沐遠,你彆放在心上。你姐姐的性子你也知道,她無意對你發火的。”
薑沐遠急忙笑著搖頭:“沒事的。姐姐政務繁忙,我也不能為她多分擔,自然更不會責怪。”
秦與非回頭看了看薑沐心漸遠的背影,猶豫了一瞬,還是問了薑沐遠一句:“沐遠,你可知道當年母上為你們姐弟倆起這樣的名字是何用意?”
薑沐遠也不意他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不由地愣了愣,但還是點了點頭:“自然。沐遙和沐遠,沐是我們的字輩,是‘得沐共工大人的恩澤’之意,而‘遙遠’二字,則是希望我們可以胸懷大誌,遍行天下。”
“正是如此。”秦與非淡淡一笑,“沐甘霖而存高遠,是母上對你們的期許。雖然後來世事遷移,這些往事多說也無益,但你也要知道,夫人在你身上寄予的期待始終如是,二十年來從未改變。且你貴為薑氏王子,其實大可不必處處一昧遵從,若能多一些獨立自主的思考與行事,夫人也樂見其成。或許她有時候和你相處用的方式不太對,但那也隻是因為她和你一樣在母上膝下被養大,她隻能自己變得強勢來與母上對抗,故而對於如何和你相處自己也很茫然罷了。”
這話題開啟得太過突然,薑沐遠眨了眨眼睛,驚異地看著自己的姐夫。
秦與非向他靠近半步,壓低了聲音:“其實說句大不敬的話,哪怕是你忤逆了母上,隻要不是特彆出格的事,夫人也會在母上麵前力排眾議回護你的。有朝一日,夫人即位,我相信她不會再像母上一樣讓你以彆人的身份活著。到時你從這份本不屬於你的重壓中得以解脫,難道還要這般任人擺布地活著嗎?再者說,即使你想,到時候又有誰還會把你當作棋子擺布呢?”
他這番話說得薑沐遠一時怔愣。秦與非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但卻知道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應答,於是見好就收,也沒有再多言,隻笑著囑咐了一句:“好了,散夠了心就早些回宮吧,晚上海澤殿夜宴,要早做準備。”便轉身去追薑沐心了。
他本也不指望薑沐遠一時半會就能把這事想通並做出改變,隻是有的話薑沐心不好說出口,隻能由他來轉述。
想到這位喜怒無常的夫人,秦與非唇角露出一絲笑意。他一邊急匆匆地向著薑沐心殿宇的方向追去,一邊在心中暗自思索著一會兒哄她的方法。
這甜蜜的困擾,他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