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棲榆知道他在笑,反應過來後立馬懟回去,“難不成變態?”
她回神,看向牆上的掛鐘,長舒口氣。“我下班了,慢用。”
季淮桉沉默一段時間後,見她眼角泛紅,微微點頭,左手扶了下眼鏡,轉身離開小酒館吧台。
望著又一次消失在視線中的身影,禾棲榆自嘲心中的期待,靠著牆蹲了下去,按下火機。嚓,火光亮起,她看著那團微薄的火,不禁在心中自嘲,點燃了煙。
在角落目睹這一切的季淮桉抬手摘下眼鏡,揉了揉發疼的鼻梁骨,他看著禾棲榆熟練的動作,心中湧上陣陣酸澀。
休學有一年多了,在父母剛離世的那段時間,她出奇的冷靜,沒有絕食,沒有歇斯底裡,甚至沒有眼淚。小姨擔心她這樣下去會出事兒,帶她去了心理科。
檢查結果出來後,醫生也隻說是創傷應激後遺症,出現在這種階段是難免的。讓家人帶禾棲榆出去多走走,換個環境有利於身心健康。
那兩個月裡,禾棲榆常坐在濕地公園的秋千上,看著來往行色匆匆的人,腦海中卻隻有季淮桉的臉。她猜到了表哥和季淮桉有聯係,或許每天都有,但她也從來不過問。
再後來,禾棲榆開始通過酒精試圖麻痹自己,她履履坐在吧台前看著調酒師shake,這種感覺她很喜歡。於是找到酒館老板,開始在這家酒館當調酒師,她讓自己忙了起來。
借助調酒的力量發泄著自己的情緒,手臂上的青筋暴露著她禾棲榆壓抑許久的苦澀。清楚的墮落下去,眼瞅著自己偏離軌跡,過著燈紅酒綠,光怪陸離的市井生活。
壓抑多時的狂歡因子在人們身體裡作崇,等夜晚來臨之際各自爆發。
她自認為已和那群酒鬼混為一談,但每當夜晚來臨,卸下用來偽裝自己的軀殼。禾棲榆仍是那個死在過去的她,熱忱且自由。
她做不到,即使在世上無父無母,無依無靠。雖被折了羽翼,卻依舊傲骨嶙嶙,野蠻生長,永不彷徨。
夜深了,禾棲榆來到大海旁,張開雙臂迎接著陣陣舒爽的海風,聆聽著海浪輕吻沙灘。
“爸媽,女兒來看你們了。我知道你們生前最喜歡大海,所以來到這兒感覺你們還在我身邊。爸媽,你們還好嗎?我很想你們,我過得不太好,不知道會不會讓你和爸擔心。你們倆可真狠,什麼也沒給我留下,就這麼走了。原諒女兒的無能逃避,但我每次去那小墓園子裡都感覺……”
“感覺有東西壓著我喘不過氣。對不起啊,我……”幾度哽咽地說不出話,每當海風吹來之際,好似媽媽在輕吻她的臉頰。
眼淚滑落,禾棲榆脫下鞋子朝海裡走去。剛接觸到海麵,浪花無聲出現輕輕擁住了她。
“你們放心吧,我在慢慢理解世界,慢慢更新自己。我不想溺死在回憶裡,那種不停地被拋棄的感覺讓我窒息,也不會繼續渾渾噩噩的生活下去,去放眼著手當下。”
禾棲榆,你也該醒過來了。
海浪漸漸退去,世間萬物陷入沉睡,她回頭看見了季淮桉。
“什麼時候跟來的?”禾棲榆率先打破沉默。季淮桉上前,用手擦去她眼角的淚。
“沒走過,把鞋穿上,水涼。”她僵住,憶起方才在後廚抽煙的模樣,隨後假笑,“都看見了,失望嗎?”
“不會,”季淮桉聲音喑啞,唇角略微帶笑,他聞到自己身上留著濃重的煙味,微微往後退了半步。
可禾棲榆將他這舉動當做了惡心。鼻尖又酸了起來,那種被丟棄的感覺再次圍住了她,莫名想要逃離。
“不早了,回去吧。”
“我們談談吧。”
二人同時出聲,又同時陷入沉默。等禾棲榆拎起鞋後,季淮桉歎了口氣,認命一般將女孩兒摟入懷中。
接觸到的一瞬間,禾棲榆聞到了煙味,很嗆但令她莫名安心。
“我沒有失望,也沒資格失望。”季淮桉苦笑,手上用了力抱緊了她。
“這一年裡開心過嗎?”女孩兒顫抖著聲音問他。
……
在這個尋常夜晚,二人間有什麼情愫黯然生出新芽,卻又各自壓製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