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府被查一事,就這麼雷聲大雨點小的不了了之。
蕭珩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壞。
路上,他回憶著剛剛發生的一切,又不時琢磨起夢中的場景。
現實虛幻來回交替,荒誕又雜亂地彙聚一處,攪得他頭疼。
千絲萬縷,全然尋不到頭緒。
反倒是困意一陣陣襲來。
等馬車終於停在禮郡王府門前,蕭珩已睡得昏天暗地,不知此時是何時。
眾皇子散去,便又到了該上朝的時候。
原本太子禁足,朝中就已鬨得不輕,這下連齊王也出了事,一眾臣子更加吵翻了天。
文臣們捍衛皇室正統,以史為鑒引經據典紛紛替太子求情。
支持齊王的大多是武將,不善言辭,被諸多指桑罵槐冷嘲熱諷氣得跳腳,梗著脖子恨不得要動手。
梁帝先是被皇子們吵了半夜,又被大臣們吵了半天。
下朝之後還要繼續處理政事。
直至夜幕再次降臨,才得以小憩。
因昨日之事鬨得太大,今日的啟元殿外明顯多了幾列禁軍,就連屋內的燈燭都比往時多了一倍,照得大殿恍若白晝。
梁帝困倦中愣是被光晃了眼,睡意打消大半,一時神色複雜。
“搜貓你不肯,點燈倒是殷勤。”
跟著的張寶全連忙躬身彎腰,討好笑道:“奴才這不是想著,快要過年了,見血不吉利嘛。”
梁帝淡淡地瞥他一眼:“當朕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張寶全身子壓地更低,沒敢再胡亂接話。
就見梁帝已歪靠在塌上閉眸假寐:“你自幼隨朕一同長大,早年的確吃了不少苦。”
張寶全直覺不好,忙垂頭道:“奴才當不得這個‘苦’字。”
就聽那聲音沒什麼起伏地繼續道:“人有私心,但水清無魚,因而後宮那幫人平日尋你辦些小事,隻要不過分,朕也懶得理會……”
“陛下!老奴惶恐!”張寶全一下雙腿發軟跪倒在地。
梁帝由著他動作,睜開眼麵色沉沉,卻不知不覺帶了殺意:“但你若膽敢攪進黨爭,朕不介意用你的血做那把懸在眾人頭上的劍。”
這話著實說得太重了!
張寶全渾身跟篩糠似得抖,額間冷汗如瀑,一張臉上涕泗橫流。
“奴才不敢!此番的確是奴才自作主張,可實在是怕牽涉過廣,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也不敢攪進……”
他明顯不敢把後頭的話說出來。
“罷了。”
好在梁帝也沒再繼續為難,隻擺擺手微抬下顎示意他起身。
“你的性子朕還是知道一些,否則今日就不會隻是警告了。”
他指向周圍:“往後也無需將燭火點成這樣,去吧,將那些燈滅掉七成,讓朕歇會兒。”
張寶全千恩萬謝地正要起身,就又被釘在原處:“還有——”
帝王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從前上方傳來:“齊王和太子之事透著古怪,如今從物證上既不能辨明,那便叫人暗中再查,看有無人證。”
他頓了頓。
“一查是誰替太子傳遞消息,禁足間還能要珩兒進宮替他求情。”
“二查那藥的出處,慢一些也無妨,總要剝繭抽絲順藤摸瓜。”
“三查宮內及各府、京城之中,是否真如珩兒所言,有外族密探。”
“是。”張寶全應聲退下。
風平浪靜的天空下一時暗潮洶湧。
但這一切蕭珩並不知曉。
自打那日從宮中回府,他便理所當然過上了遊手好閒無所事事的日子。
不是窩在屋裡吃了睡睡了吃,就是去朱雀街的茶館聽戲喝茶。
偶爾也跑到京郊的圍場,打些冬日裡出來覓食的動物。
有時獵到好的,如白狐或灰貂,還會托人將皮子往宮裡頭送一些。
若是普通些的兔子之類,則製成各色披風大氅,留待己用。
至於其他的戰利品,便都成了膳桌上的常客。
為圖方便,他甚至命人將府中的一處八角亭專門用圍擋遮住,時不時在其外間點上炭火,圍坐著炙鹿肉吃。
鮮嫩的鹿肉極其美味,也可直接用熱湯一滾。
一口下去,寒氣霎時被驅散殆儘。
彆說是朝廷大事皇子之爭,便是府中庶務都被他拋在了腦後。
林黎跟著吃喝玩樂近半個月,人都胖了一圈。
摸摸逐漸圓潤的肚子,這位武藝高強的侍衛深覺罪惡。
“不行,不能再這般頹廢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