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此人若非真的天真爛漫保有一顆赤子之心,那便是心機深沉到連你我都看走了眼,否則也不至於三兩句話便擾亂局麵。”
聞言,有人歎道:“幸好此番攪局並未對我等謀劃之事有所影響,若無意外,殿下所圖該是唾手可得。”
下方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罷,那坐著的人才“嗯”了一聲,問:“那隻貓,可處理了?”
立刻有人回答:“殿下放心,不過是隻畜生,被我等精心調教養大,就是為了能在重要時刻派上用場,如今它死得其所,若能因此再助殿下一臂之力,那更是天大的功德。”
黑暗籠罩大地。
竊竊私語聲也逐漸散去。
因昨日在白虎街逛得太久,至晚才歸家,蕭珩今日便起得晚了些。
彼時林黎已在院子裡虎虎生威打了一套拳,直打得渾身冒熱氣。
蕭珩看著自己這位逐漸橫向發展的貼身下屬,難得露出了一點感慨的神色。
“來年春獵時不妨試試,本王覺得你大概可以單挑一頭熊。”
林黎邊哈哈笑著擺手道“不可能”,邊伺候著蕭珩用膳。
直到日上三竿,兩人一頭才紮進了昨日買回來的各色物件中。
先將一堆雞零狗碎擺到一邊,叫幾個小廝拿出去分門彆類的擺放,再將買來的好茶命兩個丫鬟存好。
蕭珩想了想。
“貔貅乃瑞獸,有天祿與辟邪之祝,其實送與母妃也極好,隻可惜這等金器笨重,她未必瞧得上眼。”
“這兩支發簪倒是做工精巧,一支秀氣新奇,一支富貴高雅。”
“尤其是這支簪頭的掐絲蝴蝶,靈巧生動,似是活物……”
他思量片刻,最終還是搖頭道:“罷了,將這支和花開芍藥的那支都用錦盒包好,屆時和那幾匹煙雲紗一道送去。”
“至於貔貅……”蕭珩還在猶豫。
林黎倒是覺得無甚可糾結:“貔貅辟邪納福,除厄消災,雖說這件是大了些重了些,但一看便十分富足,是生龍活虎的模樣,壓得住。”
“且它足踏祥雲口銜元寶,腹下還雕有福祿壽喜,這等做工,著實難得。”
“不如就擺在府上,也能保主子您平安康健,福壽延年。”
“嗯,對,不錯,甚好,妙極!”
蕭珩沉吟著,越聽越點頭,越聽越滿意。
林黎並未讀懂他心中所想,見自己每說一句便得一句讚,還當他真準備將這金玉雕留在府中鎮宅。
正準備動手將其先擱到一邊,就見自家主子忽然轉身,露出了昨日說要買老山參時的激昂神色。
“那些藥材補品呢?”
“包好之後,摞上墨錠,再以此貔貅坐鎮,全部送給父皇!”
或是因要辦宴,也或是因近日蕭珩頗得聖意,總歸離年節還有些天時,蘇貴妃便被解了禁足,依舊全權料理後宮諸事。
日落日出,亙古循環。
除夕轉眼及至。
這天晌午時分,一眾奉旨赴宴的皇戚勳貴和世家朝臣便陸陸續續從府中出發,往皇宮而去。
蕭珩用了個早午膳,吃飽喝足後休息片刻,才命林黎帶人套車。
臨出門前想到稍後可能的混亂,總覺得不大放心,又特意叮囑了一句:“路上堵,萬不可與人起衝突,實在不行咱們便繞道。”
並非他多慮。
實在是每年除夕進宮,路上多多少少都會鬨出些事。
隻是那時朝局穩固,各方勢力到底還有所顧忌。
可今年卻非比尋常。
再一想他那幾位不省心的兄長,蕭珩靠在車廂壁上,先是覺得前方暗無天日,後是覺前些天的悠閒自在是多麼的稀缺而彌足珍貴!
馬車“噠噠”,晃悠悠地勻速往前。
林黎沒心沒肺地騎馬走在一旁,倒顯得興致勃勃:“往日出門也覺得京城繁華,可哪日都不及除夕,啊不對,還有上元節的熱鬨。”
“這熙熙攘攘的人,彆的不提,就說咱們這人口,便是一人一口唾沫也將齊國那彈丸之地給淹沒了吧……”
蕭珩在車內閉目養神,聞言不由輕笑了一聲。
“話雖如此,那也要齊心協力才能辦得到。”
就聽林黎“哈哈”一笑,似乎還要說什麼,下一瞬卻陡然變了調:“什麼人?鬨市人群中竟敢策馬狂奔,怕不是瘋了!”
接著就是嘈雜的:“往兩側避開!快!!”
“啊——”
呼痛聲、哭喊聲、怒罵聲和質問聲交雜。
蕭珩隻覺得整輛馬車猛地一顫即停,晃動之大險些沒將他直接甩出去。
掀開車簾,一道殘影從麵前風般竄過。
林黎臉色難看到極致,已下馬走到他跟前:“殿下,您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