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跪了一地,先由禮部尚書宣詔,祈福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再由梁帝舉杯,與天下臣民共勉。
洋洋灑灑又說了小半個時辰。
蕭珩覺得自己肚子都快空了,耳朵也嗡嗡的,才聽得上頭終於傳來張寶全鏗鏘有力的聲音:“起——坐——傳膳——”
此次宮宴與往常相同,照舊分內外兩場。
內場由蘇貴妃主持,景妃、麗妃、端妃等一眾妃子及幾位公主在旁幫襯。
各家女眷皆在其中。
外場則由梁帝出麵。
皇室宗親及朝中大臣歡聚一堂。
除了太子和齊王,三皇子楚王蕭辭、四皇子秦王蕭肅、五皇子恭郡王蕭寧及六皇子禮郡王蕭珩儘皆到場。
剩下的七、八、九三位皇子年紀還太小。
一位如今才剛會說話,正拉著身邊的小太監想出去。
另外兩位甚至還是奶娃娃。
此刻被乳母抱著,倒也坐在下首,卻有些無人問津。
但無論如何,打眼看去整個場麵還是很溫馨和睦的。
先前被沈國公府一事弄得有些心煩的梁帝,難得露出一抹笑容來。
酒過三巡,大殿內氣氛高漲。
梁帝意思著喝了兩口便停下。
他如今身子骨大不如前,又添了頭疼的毛病,來之前太醫特意叮囑過,不可貪杯。
諸位大臣也知曉分寸,因此隻在皇子之間徘徊。
蕭寧酒量好,為人又爽快,此刻被幾個年輕的公子少爺團團圍住,你來我往喝彩連連。
梁帝坐在上首,視線掠過,笑了笑。
又在秦王身上停留,出聲道:“老四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是宮裡的飯菜不合胃口,怎麼不見你動筷?”
蕭肅一直低頭坐著,聞言連忙起身,克製著微微抬頭道:“父皇恕罪,兒臣今日有礙觀瞻,不敢擾了旁人興致。”
“怎麼有礙觀瞻了?出了何事?”梁帝疑惑細看,才道,“朕瞧著你下顎的傷像是還未好,上次李太醫瞧過還是不成嗎?”
他一開口,眾人的注意力立時被吸引。
就連喝得滿麵紅光的蕭寧也停下動作,往這邊看來。
他說話本就不過腦子,現下酒一上頭,更是忍不住插話:“父皇,四皇兄那個臉一時半會大概好不了了,兒臣才剛看過,爛得厲害。”
“……”
方才還圍著蕭寧的幾位公子下意識後退。
您其實可以不說話。
就連蕭珩都沒忍住抬頭。
他這個五皇兄腦子一定有問題。
梁帝果然也虎了臉斥道:“你閉嘴,問你話了嗎?”
蕭寧被罵習慣了,十分皮實。
聞言隻是縮著頭一捂嘴巴,並不害怕。
就見蕭肅已恭恭敬敬回道:“兒臣舊傷未愈,原是該告假的,隻是今日畢竟除夕,實在不好因為這等小事便不進宮。”
“何況兒臣節禮早已備好,無論如何也該當麵將所備賀禮送上。”
“此刻父皇既問起,不知可否就容兒臣叫他們將東西抬上來?”
梁帝這下倒是有些好奇:“什麼好東西?既準備了,那便抬上來看看。”
又叮囑:“你這傷切不可再耽擱,實在不行便叫李太醫再帶人去仔細瞧一瞧。”
“堂堂親王,哪能一直如此在外行走?何況久傷不愈乃是大忌。”
“父皇可還指著你們能為朕分憂呢!”
“是。”蕭肅應了,並未多話,隻轉身招手。
自有幾個小太監抬著東西進來。
賀禮被大紅色的綢布蓋得嚴嚴實實,隻知裡頭鼓鼓囊囊,卻看不出究竟是什麼。
梁帝臉上笑意越發明顯,罵道:“老四平日裡瞧著一本正經,何時竟也學得這般神神秘秘裝神弄鬼。”
雖是罵,語氣卻透著親昵:“行了,快掀開給大夥兒看看。”
蕭肅又一躬身,兩步走到那賀禮麵前,抬手一扯。
眾人皆瞪大雙眼。
紅綢飄落,裡麵並非如先前所預想是什麼稀世珍寶。
而是一塊平平無奇的,灰撲撲的巨大石塊。
蕭寧實在沒憋住,第一個嚷嚷起來。
“四皇兄,你費儘心思這般隆重介紹,擺出來就是這個?一塊破石頭做賀禮,即便它這模樣有幾分古怪,也實在配不上送與父皇吧。”
他放下手中的酒盞,走到那石頭跟前絮絮叨叨。
“難道是想說這模樣像什麼祥瑞?還是想說這石頭又有什麼天然的字跡?亦或是……容本王想想,還有什麼來著?”
沒等他繼續想出還有哪些老掉牙的套路說辭,蕭肅便已冷著臉將他打斷。
“你在胡說些什麼?”
蕭珩正夾了一塊香煎鵝掌,邊吃邊抬起頭。
就聽蕭肅冷聲道:“此乃本王托人自齊國北境運回來的所謂礦石,這一塊石頭能采出目前極為貴重的朔上石若乾。”
“可——就是這樣的礦石,在齊國,卻隨處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