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陳京墨從江覺辭那裡得到了當初的一百五十塊欠款,正當他以為對方會就此辭職時,江覺辭卻一反常態地連續乾了半個多月。
陳京墨悄悄瞥了眼旁邊的人影,心底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像江覺辭這種富人家的少爺,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竟然會願意乾這種臟活累活。
“你真的不回家嗎?”陳京墨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月色清輝灑向靜謐的小巷,狹窄的道路儘頭忽然傳出幾聲犬吠,江覺辭抬起頭,沉吟了半晌。
陳京墨循著對方的視線望去,蒼白的銀月掛在天邊,是難得一見的滿月。
江覺辭問,“今天是八月十五嗎?”
“早著呢,明天才是八月十五。”陳京墨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期,奇怪對方乾嘛答非所問。
江覺辭勾唇,“回答正確,待會兒請你吃夜宵。”
“真的!?”
陳京墨激動得差點摔跤,腦子裡除了香噴噴的烤雞翅,其它事早給拋到九霄雲外了。
兩人來到小區對麵的燒烤攤,晚上十一點的人流多得可怕,陳京墨拚死累活在眾多排隊者手裡搶到了一張小折疊桌。
招呼旁邊的江覺辭趕緊坐下,陳京墨迫不及待地點起了自己愛吃的奧爾良烤雞翅。
抱起幾罐啤酒回到小桌,陳京墨剛坐下,眼尖地發現衣服上被濺了串油印子。
肯定是剛剛經過燒烤架時濺上的,陳京墨懊惱地沾茶水擦了擦,白T上印了串英文,和江覺辭那件衣服是同款。
這是兩人前不久在批發市場買的,為了湊折扣,陳京墨還忽悠江覺辭一起買了許多同款不同號的夏季T恤。
半個月前,母文樂曾來過一趟西餐廳,正好撞見剛下班的陳京墨和江覺辭。
看見兩人穿著同款T恤,還是爛大街的貨色,母文樂首次破天荒地心疼起自己的發小,都落魄到這地步了還不忘凹同性戀人設。
當著江覺辭的麵,母文樂眼神複雜地從包裡掏出了五千塊錢。
自從他被警告過後,家裡防他跟防賊似的,母文樂想方設法都帶不出家裡的東西。
但是為了支持他的好兄弟,母文樂一刻也沒有放棄過,在和愛麗絲出門時突發奇想,既然拿不走家裡的貴重物品,那他就帶能帶的東西不就行了。
母文樂想起他朋友前不久還問過愛麗絲的價錢,腦袋靈光一閃,這不就是掙錢之道嗎?!
興衝衝地從家裡偷走愛麗絲的孩子,母文樂轉手就賣了五千。
江覺辭不僅沒接,還開始質問起錢的來源,在江鶴卿未鬆口的情況下,母叔叔是絕不會給文樂這種機會的。
起初母文樂不敢承認,在江覺辭的連番逼問下終於鬆了口。
“我、我賣了愛麗絲的孩子。”
陳京墨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視線在兩人間遊離不定,這.…...他該不該報警啊。
江覺辭忽然眉頭緊蹙,“錢拿回去,馬上把孩子贖回來。”
“這..…..我好不容…....”
“愛麗絲精神不穩定。”江覺辭淡淡看向麵前的發小,“沒了孩子,她會瘋的。”
母文樂臉色惴惴,他當時腦子一軸就給賣了,如今被好友提醒,母文樂也怕了,愛麗絲瘋起來那不得咬死他啊,攥緊手裡的五千塊錢,母文樂轉頭就慌忙聯係他那個朋友了。
陳京墨瞠目結舌地望著跑遠的母文樂,“這....這可是犯罪啊。”
“犯什麼罪?”江覺辭疑惑地扭過頭。
“非法拐賣罪!”
江覺辭瞥了眼憤憤不平的少年,“賣狗犯什麼罪?”
“......狗?”
“愛麗絲是文樂從小養到大的狗,一隻純種拉布拉多。”
說罷,江覺辭還給對方看了自己手機裡存的一張微笑狗臉照。
“原來是真狗啊。”陳京墨抹掉腦門的薄汗,虛驚一場。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我以為是....呃,算了不說了。”陳京墨機智地閉上嘴。
此後母文樂便時不時來餐廳看望他的好兄弟,加上陳京墨在一旁,三人時常約著下班喝酒,短短半個月,陳京墨和母文樂混了個半熟。
“哎,你看母文樂那家夥發的朋友圈沒有?”
“什麼朋友圈?”
正往嗓子灌酒的陳京墨一個急刹,差點沒嗆出來,“你不知道?!就昨天發的那條。”
江覺辭淡定地抿了口啤酒,似乎才想起來他早就把文樂的動態給屏蔽了。
陳京墨打開手機,光速翻到母文樂昨晚的那條朋友圈。
“就是這條哈哈哈哈。”
屏幕上是一張照片,滿是壓痕的草地似乎剛進行過一場激烈搏鬥,母文樂拎著隻金毛幼崽,正一臉苦大仇深地盯著往他腳上撒尿的拉布拉多。
江覺辭斜眼一瞥,按捺住上揚的唇角,“愛麗絲一向記仇。”
陳京墨咧開嘴,迅速點了轉發。
不過十幾二十分鐘,小攤老板就將烤好的菜品給端了上來。
烤得金黃焦脆的雞翅點綴上幾顆蔥花,誘人的香味撲鼻而來。陳京墨撿了根最大的雞翅塞進嘴裡,剛烤好的雞皮滋滋冒著油,差點燙到他的舌頭。
陳京墨大張著嘴哈氣,條件反射地丟下竹簽。
“太燙了,待會兒吃。”
江覺辭也跟著放下烤串,打開手機上的消息提示,一條剛轉發成功的朋友圈出現在自己的首頁,上麵還掛有一顆愛心。
“你喜歡拉布拉多?”江覺辭盯著那顆愛心看了許久。
“不喜歡,就是看著討喜罷了。”陳京墨叼起一根香腸,慢悠悠地啃了起來,“我之前見過的狗可比這醜多了。”
“什麼狗?”
蘸了一大坨辣椒麵,陳京墨把剩的最後一點香腸吞進肚子裡。
“一種短腿狗,不知道你見過沒有,整張狗臉全皺一起,鼻子又短又凹,真的特醜。”
江覺辭想了想,大概猜到了陳京墨說的哪個品種了。
“我朋友好像養過這種狗。”
“.......其實現在想想,那狗還挺可愛的。”陳京墨托起下巴,出神地望著那輪明亮的圓月。
皎潔的月光隱匿在夜色之中,悄悄撒下一團團霧狀清輝。
午夜十二點過後,燒烤攤前的熱浪不減,兩人拚酒一直喝到淩晨兩點才回到出租屋。
醉醺醺的江覺辭剛進門就踉蹌往前栽去,陳京墨下意識地伸手去攙,兩人雙雙滾到了地板上。
睜著迷蒙的雙眼,陳京墨趴在江覺辭的身上嘟嘟囔囔,“起來,彆睡這裡..…..擋路。”
地板上的人一動不動,緊閉的雙眼看起來像是睡著了,陳京墨皺眉,懶洋洋地往對方的臉上抽了一巴掌。
“沙比,不準睡..…...”
揮過去的巴掌軟綿綿的,打在江覺辭臉上的力道不痛不癢,陳京墨拽住地上之人的袖子想把人拖走,可剛站起來,搖晃的身子連力氣也使不上,神誌不清的陳京墨踉蹌幾步,竟直接摔在了江覺辭的身上。
近百斤的重量落在江覺辭的肚子上,直接把他給砸醒了。青了一截的額頭陣陣發疼,江覺辭睜開眼,一張陡然放大的臉頓時闖入眼簾。
陳京墨掐住江覺辭的半邊臉,嘴裡不知道在絮叨什麼。漆黑的眸子像覆了層水霧,泛著月白色的瀲灩波光。
銀月高掛,折射在地板上的窗影割破了少年的臉,被酒氣熏紅的眼尾在月色地輕撫下格外妖冶。
“到底聽見沒有,你個大沙比。”
“起來,不準睡這裡……”
惡作劇地朝身下之人呼出一口濁氣,陳京墨忽然哈哈大笑,手指跟揉白麵團似地拉扯對方的臉。
江覺辭皺眉,下意識抓住了那雙搗亂的手。
“好冷。”陳京墨不高興地拍開江覺辭冰涼的手,惱怒地瞪著麵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