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陳京墨睡得很不踏實,輾轉反側了大半夜,誰成想夢裡居然還出現了那張討人厭的臉。
清早醒來,陳京墨便懨懨的,比窗台上那株枯了的綠蘿盆栽還要萎靡不振,仿佛一夜之間被什麼東西給吸走了魂兒。
“陳先生,早餐您想吃什麼,我這就去給您準備。”
“有粥嗎?”陳京墨有氣無力道。
“皮蛋瘦肉粥可以嗎?剛剛才讓人送上來的,還燙著呢。”
“就喝這個吧。”
打了個老長的哈欠,陳京墨一臉疲憊地下了床,都怪那個陰魂不散的家夥,連做夢都不放過他。
用完早餐,陳京墨在小護士的攙扶下來到樓下的公共園區。今天陽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這裡的綠化的麵積非常大,用鵝暖石所鋪設的小道灰白相間,一路延伸到林中深處。
陳京墨沿著小道走了沒多久,忽然起了風,涼颼颼地讓人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陳先生這裡風有點大,我去給您拿件衣服吧。”小護士打了個寒顫。
“沒事,不怎麼冷,來來回回挺麻煩的,我再逛一會兒就回去。”
小護士搖頭,“這麼冷的風,等會給您凍壞了怎麼辦,再說您身子才恢複不久,不能再添新病了。”
“不會有事的,我還沒有弱不禁風到那種地步。”陳京墨笑了。
“.....我還是去給您拿件衣服吧。”
就算陳先生堅持自己受得住,小護士也不能冒這個風險,萬一得了風寒,舊傷再添新病,到時候萬先生肯定會生氣的。
猶豫半晌,見小護士固執地要去取衣服,陳京墨拗不過對方,隻好同意了。
他們離得不遠,一來一回最多八九分鐘,陳京墨便坐在路旁的長椅上等待。
樹葉間的金芒時隱時現,從四麵八方刮來的涼風吹得衣擺颯颯作響,本就穿得單薄的陳京墨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時,從小道儘頭忽然走出一道人影,臉上掛著猙獰瘡痂的少年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豆漿,信步來到陳京墨的身旁坐下。
“喝了這個就不冷了。”
張陽把豆漿放到對方的手心,熱騰騰的白霧忽然湧了上來,陳京墨握住杯子,微微晃動的液體散發出一股豆子的清香。
陳京墨看不清麵前的人是誰,但聽聲音好像是一個年輕小孩兒。
張陽見對方遲遲不動,那杯豆漿眼看就要涼了,當即緊張道:“我剛買的,還沒喝過呢。”
神色一頓,陳京墨摩挲著手中的紙杯,笑道:“謝謝,但是這個位置已經有人了。”
聽出對方話語裡的疏離之意,張陽反而露出了他的小虎牙,“你是說紅姐姐嗎?我看見她去給你拿衣服了。”
“你們認識?”
“她是之前照顧我的護士。”
原來身旁的小孩也是這家醫院的病人,陳京墨無奈地抿了口豆漿,“算了,你想坐就坐吧。”
起初張陽還埋怨這人搶走了紅姐姐,但現在看來,對方比自己還可憐,長這麼好看偏偏眼睛出了毛病。
從葉間打下的點點碎芒與婆娑的光影雜糅,在青年的臉上形成了一道宛如蝴蝶模樣的漂亮紋路,張陽知道對方看不見自己,便大起膽子直盯著陳京墨瞧。
可能是因為大病一場的緣故,那張白如玉色的臉帶著一絲絲病態,精致秀氣的眉眼又因籠了層淡淡的愁緒,為陳京墨平添了幾分病弱的美。
張陽一眨不眨地盯著對方,他從來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特彆那雙眼睛,即使此時蒙了層薄薄的霧,也不妨礙張陽承認這是青年臉上最漂亮的地方。
“你的眼睛真好看,就像下過雨的天,藍藍的很乾淨。”
張陽抬頭去看澄明碧藍的天空,白雲小小一朵,陽光順著樹葉滑下燁燁的光亮。就像身旁的人一樣耀眼,張陽聞著空氣中淡淡的青草香,陶醉地閉上了眼。
一旁的陳京墨卻笑了,他發現這名小孩兒實在是天真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