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珍饈 姬懷睿上……(2 / 2)

鳳昭天下 小奶糖糖 3529 字 10個月前

還是沉默不語,不說便是默認。

“你該不會是…”話剛出口一半我便有些後悔,覺著太過於自作多情,但莫名止住又顯得尷尬,隻得繼續說下去:“你該不會是想報答本宮昨日那番話救了你一命吧?”

裴靖川唇畔的冷笑不改,陰陽怪氣道:“不,奴才意在下毒行刺皇後。”

我:“……”

那便是了。

所以,他是因著不知我喜歡吃什麼,故而將整個京中各大酒樓招牌的菜式全搬了過來?

於是我看著他,有些無奈道:“將玉芊傳進來侍膳罷。”這一出鬨下來,倒真有些餓了。

轉身在膳桌旁坐定,卻見裴靖川並沒有離去的意思,而是跟著站到了我身旁。

“…你莫不是要侍膳?”我頓感食欲又減去大半。

他一挑眉,諷道:“怎麼?先帝用膳奴才都伺候得,到了娘娘這卻伺候不得了?”

“……”

隻好隨著他去了。

隻見他蒼白纖長的五指熟稔地拾起銀筷,一箸又一箸將各色菜式齊整地擺放在我麵前的青花蓮紋盤內,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

我執箸,張口,一時間相顧無言。

“娘娘很是喜歡食辣?”直到那道柔而綿軟的語調帶著三分興致在我頭頂傳來,我才發覺盤中以辣入味的菜肴竟都被我掃蕩一空。

我一愣,垂眸道:“是啊,本宮出身江州,自古文人墨客寫江州都是巴山楚水淒涼地,濕寒重,自是喜辣。”

重山疊嶂,道險崎嶇,巴山夜雨,江州,自十四歲那年入京選秀,便成了我傾儘十七年都回不去的故土。

“想回去?”頭頂那道聲音適時地響起。

我卻搖了搖頭,自嘲一笑:“想這些做甚麼。眼下這事一個不慎便是死無全屍,遺臭萬年,是時魂魄想要回歸故裡都難。”

他輕嗤一聲:“這倒是。”

我不願多想,停箸自斟了一杯清酒,岔開了話:“聽聞先帝在時待你極好?”

隻聞得上方的人呼吸明顯一滯,繼而急促起來,卻一語不發。

我晃動著手中的酒,一飲而儘。

關於姬懷禎我並不知道多少,隻知他對裴靖川極為縱容,縱容到大權悉數交予的地步,任他朝中清流文臣如何鋪天蓋地的上書彈劾都置之不理,一力保下。姬懷禎唯一的愛好就是彈琵琶,一朝天子在位八年,上朝的日子加起來統共竟不到一年,餘下的時日,幾乎都關在宸陽宮裡廢寢忘食地彈琵琶,到後來甚至自己填詞作曲,自彈自唱。情到濃處,還會招呼上百名太監宮女,依次站好隊,一同合唱他所作曲目,總之就是藝術造詣極高。

八年間,因著姬懷禎的一手琵琶太過於出塵絕世,宮中太樂坊裡,竟無一琵琶善才。原先的善才,隻因聽過姬懷禎彈奏一曲,回去便發誓此生再無顏碰琵琶。

可惜,英年早逝,還是個皇帝。

正想著,卻聽他開了口,嗓音低啞晦澀:“先帝…他把奴才當人看。”

我手中的動作一頓。

“你本來就是人。”我站起身,將手中的酒杯置於桌麵,看向他,卻見他挪開視線,麵上陰晴不定。

“朝中那些清流文士,一個個高呼著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是何等的清高。可背地裡,中飽私囊的是他們,袖手空談的是他們,盜名暗世的是他們,爛到骨子裡的還是他們。”我憶及前世的情形,諷刺至極,不由得輕笑出聲:“你看,你何須因他們而輕賤自己?不就是比他們少了個臭不可聞物什,若換作他們去挨那一刀,也不知能有幾個能撐得過來的。”

他麵色一滯,喉結動了動,半晌才有些艱難地開口:“這些話…你到底是跟誰學的?”

“本宮用學甚麼。”我斂下眼,看著腳上那雙釘金牡丹花紋繡鞋,不再多言,隻道:“這一桌的好酒好菜,待會兒也帶去給你東廠的兒子們嘗嘗罷,今兒勞掌印費心了。”

他麵色亦是恢複了以往的陰沉,淡淡道:“是,那奴才先告退了。”

“嗯。”我一頷首,待他行至殿門邊時,又補了一句:“本宮很是喜歡。”

可不是嗎,前世自我做了皇後,每日每膳三個菜色,戰事吃緊時還儘都是素食,也不知這一番表率下來,又何曾興百姓。又哪裡見過今日這樣的席麵?

他腳步一頓,輕聲道:“喜歡就好。”聲線輕到不辨男女,卻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