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合謀 他……(1 / 2)

鳳昭天下 小奶糖糖 3715 字 10個月前

他怔忡了一瞬,似也想不到我竟這般果決。但也僅僅隻是一瞬。

旋即,便垂下了眸,似乎為了掩蓋某種洶湧難抑的情緒。

過了片刻。

“娘娘。”他緩緩喚道,聲線柔和,如指尖劃過錦緞的觸感。

“嗯。”

“□□設東廠,三百一十二年,坐過東廠督主這個位置的,無一善終。”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無不死於非命。”

“你怕了麼?”

“怕?”他輕嗤一聲,唇畔含譏:“奴才是想提醒娘娘,這江山是姬氏江山,一時權勢無兩又如何?您與奴才一個閹人合謀弑君,這事,他日敗落,誅十族都是輕的。”他終於抬起眼,睨了眼身後姬懷睿逐漸冰冷僵硬的屍身。

弑君,焚詔,任意一件,都是滅頂之罪,全屍都留不得。

“什麼事?本宮怎麼不知道。”我望著炭盆內熊熊的火焰,早已將布料徹底燃儘,化作了一團灰燼,任誰也辨不出來,繼續道:“你倒是清楚。可你若真想說這些話,不該是在下毒前說麼?”

他張了張口,卻再無言以對。權勢麵前,便足以令無數人不計後果地瘋魔無度,更何況還摻雜了生死。

那就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了。

自古宦官可掌權,其中不乏挾天子以令諸侯者,但卻永無可能篡權,因此鮮有善終。這與女子掌權是何其地相似。

歸根結底,不過都是因為少了□□那塊肉,所以便永遠名不正言不順。

沉默多時,他終是道:“奴才去發喪。”

我微微頷首,道:“日後私底下你莫要再自稱奴才了,彆扭的很。”

“娘娘不就是在拐著彎兒斥責奴才沒有奴才樣麼?”他立刻回諷一聲。

我聞言不由得揚了揚唇角,卻被已乾的淚痕扯的臉生疼:“你是沒有。快去罷。”

於是他也不再多言,大步便朝殿外走去。

我亦行至殿門前,對門外候著的玉芊和衛謹道:“皇上駕崩了。你們去殷貴妃寢宮,把太子迎過來罷。”

玉芊和衛謹皆是一驚,卻也很快鎮靜下來,連忙俯身應是。

終究是變天了。

我跨出殿門,再沒有回頭看一眼。

眼前浮現的,卻是我十四歲那年,選秀已進行至最後一輪終選,彼時正值春深,禦花園內,繁花開得如墜如雲,仿佛攬儘了世間所有的靈動嫵媚,風動花落,嫣然繽紛的花雨如雪紛飛,皎如玉樹的少年踏著亂紅而來,將手龍鳳呈祥的玉佩塞進了我的手中,朗聲對著上首那個一襲明黃色龍袍的年輕男子道:“皇兄,臣弟要娶她為王妃!”手中的暖玉和他的掌心一般溫熱,我羞怯地抬起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比盛夏初升朝陽還要耀眼的雙眸,夾雜著繾綣的溫柔,隻一眼,我便慌亂地低下了頭,雙頰飛燙。

耳畔,沉沉的喪鐘從遙遠的天邊傳來,震徹宮城,伴隨著尖銳的報喪聲:“皇上駕崩——”

有些緣分,從一開始便是錯的,注定無法善終。

若是姬懷禎沒有病逝,姬懷睿或許能富貴閒散一生,嬌妻美妾,子孫繞膝,安享天年。

可惜,沒有如果。

玉芊和衛謹很快便將予曜帶了過來,卻不承想殷守貞也淒淒惶惶地跟了過來。

她依舊如前世一樣,楚楚可憐,弱柳扶風,生了一張亡國傾城的容顏卻對誰都是怯生生的,我自見了她,方才知何為我見猶憐。

前世姬懷睿登基後,極少踏足後宮,算來我在宮中的寂寥長時都是與她相伴度過,她仿佛很怕姬懷睿,每次一見他便怯怯地低著頭溫順無助的模樣,連手腳都不知該如何安放。見了我也是怯怯地,卻日日都帶著予曜往坤寧宮來,一坐便是半日。後來予曜大些跟了太傅她便一人來,時常拿出一個剛繡好的荷包或是新打的絡子,聲如細蚊地說是為我做的,我曾笑她沒半分心機,若是遇著一個厲害有手段的皇後,可不就被算計了去?她也隻是柔順地低下頭,雙頰泛紅,抿唇一笑,小聲地呐呐道“姐姐是再好不過的人了。”

連我都想傾儘所有地保護她。

可最後,在城破前一日,義軍兵臨京師還未開始攻城時,姬懷睿便賜死了她,那樣柔弱地一個人,自儘時卻沒有半分遲疑。

此刻她正淚眼婆娑地望著我,無措地喚了聲:“姐姐…”一雙清澈的杏眼中如受驚的小鹿般神色驚惶。

她身旁的予曜還不到一歲,半夜忽然被吵醒抱到宸陽宮,也在乳母懷中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