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與重逢 三人終於有個歇……(1 / 2)

【索釋】始終 炊夢坊 6247 字 10個月前

經過四處打聽,櫻空釋找了一個求學機構。在收納農作物的官家庫房附近有個教書的小院,裡麵的教課先生據說是當過九鼎國著名的學業組織“武曌軒”的在職長老,因為鐘愛九鬼國的人土風情所以搬遷至此。事實上,九鬼國的國都有著果子能發光的神聖樹木“白珠古樹”;在一些術法鼎盛的地方姑娘們習慣裸露的穿著搭配一身的珠寶;有些有大家族隱居的地方可以看到如同畫作一般險峻的高山和物種豐富的森林,但是先生卻覺得那些引人向往的地方都水很深,而他隻想定居在這樣平凡的小城鎮裡。

上學第一天,櫻空釋並沒有急著預習教材,而是結交了一個朋黨讓他給自己普及人間的常識。教書先生捧著竹簡滿屋子嗶嗶,而櫻空釋則使用幻術開了個屏障跟同桌聊得熱火朝天。先生時不時看向幻視裡的櫻空釋,對那個虛假的安靜聽話的櫻空釋好感度蹭蹭蹭上漲,對那個虛假的櫻空釋的同桌滿意度也急劇回升,心裡想著這樣的小孩真是孺子可教。

手持幻術的櫻空釋當然不害怕錯過課堂,他用靈石記錄了先生的聲音,又施展了一個定時的回夢術放在同桌身上,這樣晚上入夢以後同桌就隻能回顧白日裡先生所講的那些內容。昨晚這些,櫻空釋臨時編織了一個夢境記錄同桌的講解,然後背著一筐竹簡回到住處。

夕陽酡紅一片懶在天際,恰逢雨後,散落的小水潭映照著這片黃昏。士子們提著衣擺登上馬車,貧賤些的學子到一處屋門裡換了鞋襪,踩著泥濘的道路三三兩兩地遠去。櫻空釋摘下束發的頭帶,隱匿身形隨機跳上一個順路的馬車,在一路顛沛中回程。這時候他才想起來,這裡還沒有一個能稱之為家的地方。

經過醫館的大門,繞過大廳裡七嘴八舌活動著的病人們,櫻空釋進入到一間收容病患的廂房內。推開門,看到的是褪去外衣的淨鳶在纏繞身上的紗布,衣架上有幾件當地人風格的衣裝,地麵上、床頭邊也耷拉著幾件。淨鳶綁好紗布,取了件鬥篷披在身上,這才看向櫻空釋,開門見山地說道:“我的傷口已經愈合了,我們什麼時候搬出去?”

櫻空釋並未在乎這鋪麵而來的豔景,以他們這少年人模樣的發育水平也沒什麼豔美風光可以看;他把一包沉重的竹簡卸載在木桌上,從懷中摸索出那顆記載了課堂內容的靈石和一束記錄了同桌所講內容的夢境,隨口回應道:“等小滿回來了再說吧,或者先找個旅館,我們商議一下要不要挑選個住處。”

“這種事你自己決定就好了,在冰族時,隻有你有著獨立的行宮幻影天,對住處有些講究。小滿把那筆賞金讓給你,也是出於這個原因。”披著鬥篷的淨鳶開始在屋裡收集她喝藥用的瓷碗,看來是真的打算搬出去了。

“那你們呢?”櫻空釋看著她的背影問。

“小滿和我都不像那些雪精靈一樣是從六葉冰晶裡脫胎出來的生靈。以蓮姬娘娘的神力總量來說,隻要她願意,那種東西想要多少就能製造多少,畢竟她的巔峰狀態是連星辰都能隨意捏造的強大神靈。我是她用檀木燃燒時,火焰中一閃而逝的炙熱光輝舞動中的一瞬、月光傾落的一片綢緞般的潔白光華以及夜晚傾退曇花盛開時花瓣上的一滴露水捏造的幻影之人。雖然你的名字在幻雪法典裡也代表了幻影,但到底還是我更脆弱些。暮色四合時,雪霧森林裡的孩子們都往城堡腳下的房子裡奔走,而我卻是進入森林的深處拚命修煉加固自己的本源。”說到這裡,淨鳶苦澀地笑了笑,“也許某一天清晨你們醒來,會發現少了一個夥伴,麻布被單上有著人軀體躺過後的壓痕,但是我就像一場夢一樣消失不見。”

櫻空釋看著她扭過來的側臉,靜靜地聽著。

“而小滿,蓮姬把人類的靈魂放進六葉冰晶中孕育後的結果。對於一般的雪精靈來說,初生時不過是萬物一閃而逝的靈感或者靈念被神物捕捉所成就的自己,也許有些雪精靈在長達千年萬年的時光裡都已經孕育出身體和靈魂,但是思想裡一片寂滅甚至意識不到自己還活著,然後就那樣隨著壽命的終結而消逝了。在不知何時的久遠過去的時光裡,蓮姬製造了大量的六葉冰晶,對著一個墓碑說,孩子,那些曾被定義為比你還重要的東西,如今在我手上多得像垃圾一樣。然後在這些六葉冰晶裡,有一片冰晶被人類的靈魂寄宿,融合。隨著寂滅虛空中的孩童的啼哭,許多已經凝聚而成的雪精靈望向那片吵鬨的地方,最後從他身上學習人類的習性,覺醒了完整的意識被蓮姬發現,成為了那些在雪霧森林裡奔跑的孩子。”

“所有的雪精靈都有一片作為一切源頭的六葉冰晶,如果找到那片冰晶並將之摧毀,那麼與之對應的雪精靈將永遠消失,而小滿不會。但如果他與冰晶的融合出現了差異,他也會出現一係列毛病難以根治。小滿作為人類而活的時候,就是一個顛沛流離沒有固定居所的小孩。他快成年的時候,有個權勢很大富貴滔天的人找到了他,說小滿是他的後人,而小滿的母親,是服侍那個人的仆從中最美麗的女子,但在小滿還沒出生的時候他的母親就離開了那個貴族——”

“本來我以為從此就能過上安穩富足的好日子,可是有一天,我出於任務原因殺死了一個幻化成人的外族妖類。人們覺得我濫殺無辜,找到那個貴族老爹檢舉了我。最後那個男人,為了自己的顏麵將我處決。”櫻空釋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結束了故事的內容,二人回過身來,看到的人正是小滿。他走到屋裡,取了條毛巾擦拭自己滿是藥味的手,滿臉輕鬆地問:“你們在談我啊?”

“隨便聊聊,就說到你了。”淨鳶端起自己的藥碗,取了小滿擦過手的毛巾,一邊走一邊回頭說,“我把它們處理一下。哎呀!”二人聞聲往門口看去,原來是淨鳶撞到了一個穿著乾淨的成人男子。淨鳶因為沒有看清楚前方的緣故往後跌去,那男子眼疾手快地接下一疊瓷碗一手摟進懷裡,另一隻手扶住淨鳶的後背,往前走一步借力承住淨鳶的體重。淨鳶身後就是床尾,她站直身子時那男子又後撤一步以留下空隙,二人見狀安下心來。淨鳶從這男子手中接過瓷碗,然後看著他彎下身子撿起毛巾塞進她手裡。這時候她才看清這男子的模樣,劍眉星目,氣質溫雅,麵如冠玉,正清清淺淺地笑著。

“介紹一下,”小滿走過來把男子拉進屋裡,拍了拍他的後背,“今天認識到的一哥們兒,他的名字叫卡索。”

櫻空釋懵懂地望著他,有些記憶悄然複蘇,但細細回憶卻是一片虛無。隻是覺得麵前這人——“好生眼熟的一個公子啊。”他輕輕地說。

卡索笑著看向櫻空釋,“釋,我是你哥哥卡索啊。”

淨鳶看著這兩人對視的樣子多有所思地點點頭,道:“對於外界或者以前的因果,我們三個人都沒有多少記憶,等一下再好好談談。”說著便端碗離開。

卡索心中翻騰起異樣的感受,那是對於當局者所擁有的奇異的超脫感。櫻空釋三人隻有這一世的記憶,而他則清楚地知道這整片世界都是蓮姬手中捏造的夢境。這樣的認知上的超脫讓他的下巴輕輕揚了一會兒。環顧了一下為病人所居住的廂房,其實也小得很。一張床從對牆橫到門口,另一側從裡到外依次擺著木桌、衣架、一個架子托著一個黃色的臉盆,靠門處擺著鞋子,還有隨處可見的衣衫。卡索心想,等他們幾個人互相認識了,便自己封印自己的記憶,陪著無血緣關係的弟弟櫻空釋好好大夢一場。

在此之前再買個小院多廂房多的宅院吧,住在一起太亂了。

淨鳶洗好了碗筷,回到屋裡。櫻空釋坐在床上,卡索從桌邊撈了個椅子坐了下去。椅子低而床高,卡索自下而上端詳櫻空釋的麵容,櫻空釋也低頭看著他,輕聲說道:“你說你是我的哥哥,可我的記憶裡沒有你。”

卡索多想就這樣告訴櫻空釋一切啊——可是蓮姬說過了,這個夢境是保護釋而存在的。如果幻境破碎了,釋到哪裡療傷呢?如果幻境破碎了,那麼那些被釋屠戮的靈魂們何去何從?想到這裡,卡索抿嘴不語。

櫻空釋輕聲歎息:“我們不為難你。說實話,我們來自高山之巔的冰之神族,來到人間是為煉心。你也是有著白色的長發和藍色的眼睛的人,把我們當成親屬也在所難免。隻是我們連屋子都沒買,實在是有些顛沛流離,如何再帶上你呢?”

卡索道:“實不相瞞,我同尋夢族族長星舊是故交,也從他那裡尋得些許通夢之術。因為思念我最親愛的弟弟,我經常入夢同世界各處的意識相互交流,有時候也能跨越時空見到未來的人或者過去的人。”

櫻空釋不知道卡索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環顧了一圈看到淨鳶和小滿都有心聽著,便沒有出聲打斷。

“某一次我去到一個平行世界裡,那裡的機械造物可謂是登峰造極,便有那樣一件物什吸引了我。那是一個包廂極大的車輛,由電力驅動,包廂裡自帶寢室、便池和廚房,那裡的人們叫它房車。有了那物在,就可以四海漂泊而仍然有家。

小滿眼睛一亮:“那你有它的圖紙嗎?讓工匠打造出來便是。”

“圖紙沒有,大致的構造卻是有幾分印象。正所謂夢中之物得以顯化,也許用尋夢族的四方夢源可以具現那等機關吧。”卡索笑道。

“將夢中之物投影到現實中去嗎?尋夢族竟然可以神奇至此!”淨鳶也插了一嘴,驚歎於卡索的言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