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 “姐姐不把我送到官……(2 / 2)

亂山昏 蘇韻媞 4823 字 10個月前

顏雙飛扭頭一看,岑歆手中的碗已然落在地上碎成了三瓣。

他垂著頭,看著地上的碎片,手還保持著捧著碗的姿勢,整個人如同嚇傻了一般一動不動。

顏雙飛捏著麵粉的拳頭硬了。

岑歆抬起頭,模樣委屈極了,好不可憐,像是做錯了事等待大人懲罰的孩子。

“你!才跟著我幾日?就先是浪費我的麵粉,又是摔我碗碟!”顏雙飛頗有些咬牙切齒,可那人還一副委屈的不行的模樣。

“…是我不好,都是阿朝太笨了,連碗…都握不緊。”岑歆語氣低落,整個人幾乎都是耷拉著腦袋。

顏雙飛翻了個白眼,真是不知道,他從哪裡學來的這種欠揍語氣。

“出去!去牆角麵壁思過!”顏雙飛可不慣著他。

岑歆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顏雙飛心疼壞了,走到碎碗片前蹲下來,小心翼翼的將碗片撿起來。這是她為數不多的碗…

岑歆出了廚房,整個人都輕鬆多了。君子遠庖廚,讓他洗手作羹湯,她怕是沒命喝。

他坐在石凳上,漫無目的的打量九半村,村子不大,遠處田地有農人耕作,白鷺成群飛過青天。村中樹多且高,正值夏季,蟬鳴驟起。

岑歆敏銳的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

他和武項在紫陽峰打了一場,他受傷從峰頂墜落,無論如何也不該出現在這個他從不知曉的村莊。這處村子也甚是詭異,太過安靜了一些,除了蟬鳴鳥叫,顏雙飛所居之處仿若同其他村戶隔絕。

他思慮正沉,顏雙飛就抹著汗走了出來。天熱,連和麵都讓她大汗淋漓。她走到石桌旁,枇杷樹遮住了太陽,她偷的一處陰涼。

岑歆乖乖的拿過桌上的茶壺,為她倒了杯水。

顏雙飛接過一飲而儘,喝完還抬起胳膊,用衣袖抹了抹嘴角流下的水漬。

岑歆看得呆了,嫌棄!

顏雙飛坐在石凳上,她拿起桌上的蒲扇搖了搖,借了點兒涼意。她又給自己倒了杯水同時開口說道:“我是個江湖客,在此也隻是暫且安身,住不長久。看你模樣,應該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定也無法跟著我雲遊江湖。待過些日子我要離開,你獨自住在此處吧。”

她想了想,六月十五已經過去,體內餘毒暫且壓製,她在九半村再居兩日,宋凜也該傳來消息了,她到底也是有些仇要報的。

至於這個拖油瓶,江湖險惡,她尚且難得周全,帶著他,也過於危險了。

九半村是個安全之所。

岑歆搖了搖頭:“我不要一個人住在這裡。”

顏雙飛放下茶杯,目光深邃的看著岑歆,心中覺得他可笑。

“你可知,江湖有多危險!”顏雙飛問。

“如何危險?”岑歆反問。

顏雙飛看他一副天真的模樣,有心想嚇唬嚇唬他,於是搖扇開口說道:“這江湖啊,有一個雲魔莊!莊裡有一個魔頭,魔頭最喜歡的你猜是什麼?”

顏雙飛看著岑歆明顯愣住,想來他也是聽到雲魔莊三個字就怕得不行了吧。

“是什麼呢?”岑歆笑問。

“就是抓走你這樣的壯漢,剝皮抽筋。”顏雙飛語氣恐怖,扇子都被她揮來揮去。

岑歆一愣,他細細回想,確有其事。隻不過不是抓的壯漢,而是江湖幾個小幫派的頭頭,那幾人妄想殺自己,結果被他抓住,剝皮抽筋剁成了肉泥,人皮熬成了阿膠,人肉包成了餃子,送給了那幾個幫派的眾人,他親自看著他們吃下去。

自己的主子,吃起來一定大補。

“剝皮抽筋?那剝皮抽筋之後呢?”

顏雙飛以為嚇住了他,卻沒想反而聽到了他不解的疑問。她一愣。

“那自然是喂了狗。”她回答。

岑歆搖了搖頭:“這不可怕的姐姐,如果你覺得害怕,可以躲在阿朝的身後。”

顏雙飛有些意外他的回答。她又搖了搖扇子。

“我不強求你,若你要跟著也好。說不定你能找到家裡人。”顏雙飛從不過多的規勸彆人,既然他都不怕,她又何必多操心。

今夜的晚飯依舊是饅頭。也依舊是邦邦硬的饅頭。

顏雙飛依舊是吃的麵無表情,她甚至抬頭看了一眼有些愁眉苦臉的岑歆,她心中覺得有意思,什麼樣的富家公子要跟著她這個倒黴的人一起啃饅頭。

顏雙飛心思飄遠,她幼年多災難,她父親是雪櫻族的族長,位高權重,當時的江湖之中還未有雲魔莊,父親幾乎霸占武林盟主之位數十年。原本父母伉儷情深,但四歲那年母親為救父親被人所傷,臥病於床,可誰知父親早早背著母親有外室。那外室猖狂,母親病後不過一月,她就帶著和父親的女兒入主雪櫻族。

她受儘了委屈,隻期盼母親傷好,可誰知母親傷情越發嚴重,一病不起,日漸消瘦。

她那時怕極了,那個雷雨交加的深夜,不過四歲孩子的她想去求求父親來看看母親。

可行至父親門前,雷聲停。她欲推門的手懸在了半空。

父親和外室密謀,在母親的湯藥中再下足足的毒藥,免她生不如死的痛苦。

顏雙飛都嚇壞了。這…怎麼會是一個爹說得出口的話…

她轉身就跑,被撞到了門前的花盆。

父親大怒,揮刀斬她。

雷雨不停,閃電陣陣,她冒著雨往前跑,轉頭就看到閃電的光掠過父親的臉,他鬼魅且可怖。

她差一點就逃走了。

可惜就差了一點。

父親抓住她,將她綁在母親房間,讓她親眼看著母親被灌下毒藥,一命嗚呼。

母親的淚,像刀子一樣戳在她心頭。

而外室的女兒,手裡也捧了一碗藥,毫不客氣的逼她喝下。

她在母親的房間裡守著母親的屍體,哭乾了眼淚,承受著五臟六腑的疼痛,靜待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