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我要你五年,這是你欠我的。(1 / 2)

枕姝色(雙重生) 芝書 5164 字 10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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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拐過繁鬨的大街,漸漸往敞亮的甬道去。

不知過了多久,薑采盈感覺自己置身於暖陽烘焙的火爐中,身上的被衾厚得她身體冒汗,雙頰泛紅。

一股冷冽的淡淡雪鬆香味鑽入鼻中。似有人掰開她的唇,往裡塞了顆藥丸。

不過頃刻,她腹中咳出一道烏血,全身痙攣,暴斃而亡...

她又做夢了。

薑采盈驚恐得睜眼,縮在馬車內置的方榻上。她麵前的小方桌上,還滾落著一顆從瓷瓶裡掉落的藥丸。

藥的苦澀漸漸從味蕾綻開,薑采盈下意識地伸出手,去夠小方桌上多餘的茶杯。

可手一碰到,便意識眼前的人是衛衡。眼前人正氣定神閒地收回手,引一側方桌上的淨水擦手。

他還是侍衛的時候,就不喜旁人動他的東西。如今做了這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大司馬,恐怕臭毛病越甚。

她以眼神征求,衛衡竟然微微抬手,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雲袖長袍,在舞動之間揮來淡淡雪鬆的冷冽之氣。

薑采盈凝眉,將茶盞中的雲鬆茶飲了個乾淨。可還是苦!

她將茶盞放下時,正瞥到衛衡打開小方桌的側邊的暗格,裡麵除了些細長字條外,還有一小格蜜餞。

衛衡拿起一盞茶,霧氣在密閉的馬車裡氤氳繚繞,“想吃便吃。”

薑采盈也不客氣,抓起幾個放入嘴中,閉眼咀嚼,唇齒間的苦味漸漸被這蜜餞中和。

她不經意抬頭,卻發現衛衡眸底平淡如水,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薑采盈不禁問,“怎麼了?”

衛衡緩緩開口,“不怕我下毒?”

薑采盈苦澀一笑,“以大司馬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及手段,想殺我還需下毒麼?”

衛衡沉沉地看著她,隨即將頭轉至一邊。

馬車繼續行駛著,車內光線變得明朗了些,人聲也漸漸減弱,應是到了離宮門不遠的開闊大道上。

她整理好思緒,從懷中掏出一張折得四方的宣紙,展開遞給他,上麵還有她獨有的印鑒。

“大司馬,那夜你在車中說我開出的條件還不夠,於是本公主回去仔細想了想,擬定了這些條目,不如你先過目一下,若無問題,大司馬在上麵也蓋個印章,你我之間便算達成了共識。”

衛衡接過,漫不經心的眼神往上隨意一掃,握著宣紙的指節一頓,眼中目光晦澀不明。

薑采盈仔細地觀察他神色,“怎麼,可有不妥?”

她所開出的條件,就是給他一座皇家未開采的金礦山,北境七州的暗兵勢力,外加一冊當年“烏桐官案”的密卷暗宗?

來之前,薑采盈已經想清楚,僅憑多年前他相贈的一枚玉章,恐怕難以驅使如今權傾朝野的攝政王。

論錢財,衛衡自然什麼也看不上。權勢,他隻要想就唾手可得。可她畢竟,得拿出點什麼來。

當年的“烏桐官案”,並不像世人想的那麼簡單。事發之後,涉事官員全部下獄流放,即便如衛衡的父親,八竿子打不著的邊緣小官,也難免被波及喪命。

不僅如此,當年負責案件審理的部門,廷尉司,刑部以及大理寺的官員也全部大換血,被貶黜,驅逐至邊緣州。

如今大雲朝知悉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她直覺此事必有貓膩,衛衡應該會感興趣。

可衛衡的反應卻出乎意料地平靜。

他放下那張宣紙,定定地瞧著薑采盈,一字一頓道:“我說的,是一年,還不夠。”

不是她所說的,她開出的條件不夠。

是一年婚約,還不夠。

馬車內的檀木熏香嫋嫋飄著,室內氣氛變得沉寂,衛衡的眸光如黑夜裡的迷霧,幽深不見底。

“公主,我要什麼你很清楚,彆裝傻。”

薑采盈呼吸一滯,仿佛心臟漏跳一拍。

她不自在地瞥過頭,不敢看他,隻是輕聲問道:“難道你不想知道當年的真相?”

“真相?”衛衡輕斥,室內氣場驟然變冷,“昌寧,你認為什麼是真相?亦或者說在你眼中,你的二皇叔是個什麼樣的人?”

薑采盈麵露疑惑,不知衛衡為何突然提到二皇叔。

可她還記得二皇叔薑蛟,他是當年大雲朝皇子中,最為溫潤親和之人。他生前最愛品茶作畫,才情造詣極高,偶掌工部之事,也能興修水利,為百姓造福。

薑采盈十二歲以前,在宮廷宴會上見過二皇叔好幾次,他對待小孩也十分有耐心。十二歲時,二皇叔染寒疾離世,舉國哀悼。

“可事實卻是,薑蛟貪戀美色,不僅狎妓孌童,還暗中鼓動各地官員到處搜刮無辜妙齡女子來換取官職財物,事情敗露後,他惱羞成怒便大開殺戒,我的父親就是這樣死的。”

“不可能。”薑采盈情緒激動,“二皇叔他斷不可能是這樣的人。而且卷宗上明明寫,你父親是因為官員派係鬥爭才...”

“嗬。”

僅僅一聲冷斥,薑采盈後背已經起了冷汗。她很想為二皇叔申辯,可她的唇瓣卻仿似被粘住了般,連心也止不住跳得快了些。

當年,這件事情確是因為涉及到宮廷醜聞,才被刑獄部門迅速結案。

父皇又獨斷專行,下令封存整件案子的所有卷宗。除曆代承襲者外,任何其他人都沒有權限調取。

衛衡手心捏緊,飄遠的回憶此刻又如細密的針一樣湧入腦海。

那卷宗,他早看過。

是非顛倒,粉飾罪惡。

建明三十年,一封由地方鄉紳的小妾書寫的狀告信曆經艱難險阻被遞送到了南下督查的巡撫吳祖秀手中。

信中寫道,洪縣縣令與鄉紳勾結,在光州範圍內大肆搜刮錢財與美女用來換取權勢,並公然主導科舉舞弊之惡行。

在調查過程中,吳祖秀驚恐地發現此案背後牽連甚廣,於是便聯合東南四州州府協同審理,可越查越寸步難行,等他們發現上頭的人是誰時,自己已經因為一些旁支的莫須有罪名鋃鐺入獄。

刑獄的流程走得極其迅速,不待申辯,他們人頭已落地。

薑采盈渾身發軟,癱靠在楠木車駕上,她已經失去了與衛衡談判的籌碼,心情止不住低落,“二皇叔已經死了,你想要什麼?”

室內空氣凝滯,衛衡眼眸裡聚著的光冷了幾分,他一言不發,卻定定地瞧著她。“本王要撬他的棺,可皇陵之內為禁地,非皇室嫡親之血不能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