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你說你想養一隻鶴。(1 / 2)

枕姝色(雙重生) 芝書 5162 字 10個月前

大司馬衛衡,因掛虛職為“輔國大將軍”,故而他的府邸,也被人稱做將軍府。

巍峨的朱門高立於長階之上,門前一對巨大的石獅子怒目銜珠,門楣上黑底金漆雕刻著兩個狂狷肅穆的大字,“衛府”,氣勢恢宏。

庭院內有參天古樹與紅牆綠瓦相互掩映,府中仆從披著夜幕,匆匆向主廳去,“主上,九公主在府外求見。”

主座上的男子氣派非凡,姿態慵懶。聞言,衛衡將手中握著的書卷放下,“知道了,你先下去。”

他的謀臣郭欽白衣青須,此時正在庭中緩慢踱步。身為主上的謀臣,他直覺感覺近日京城之中暗流湧動,九公主恐怕不懷好意。

又或者說,是聖上蠢蠢欲動。

主座上的人傳來低沉又富有磁性的身影,“明日啟程去皇陵,皇城巡防可安置好?”

他隻好收回思緒,拱手答道:“都已按照計劃進行。”

衛衡話鋒一轉,“薊州那邊呢?”

郭欽立馬正色,“回主上,一切都已準備就緒,葛青也照我們所說前往了荊州。”

“很好。”

一個月前,有暗哨傳來消息,說淮西侯李慕正在暗中聯合各邊陲散州,籌集兵馬意圖謀反。他與荊州刺史劉德光沆瀣一氣,控製了西南四州。為渡赤洛河,掌控中原要塞,他們又欲策反薊州參軍葛青。

可葛青,是衛衡的人。

衛衡輕笑了然,吩咐道:“這些日子我不在京中,你要多加防範。”

“是。”

郭欽行禮領命,口中欲言又止。

衛衡複拿起手中書卷,百無聊賴地翻著,“想說什麼,便說。”

郭欽心中似頓了下,“主上,皇陵剿匪本不是您職責所在,您為何不拒之?還有,您與九公主的事恐怕有詐。屬下鬥膽,還請主上三思。”

他停頓片刻,仿佛在斟酌字句,“九公主與淮西李氏之間早已密不可分,他們的婚事經欽天監夜觀星象,又經太常卜卦,皆為吉象。陛下,不會輕易毀掉這樁親事。”

衛衡不語,許久之後才道:“那夜她口中囈語,你不是聽到了麼?”

他指的是,薑采盈雨中攔駕那晚被衛衡帶回府的事情。那夜她情況凶險,衛衡在床榻前寸步不離,略通醫術的郭欽也在旁隨侍。

薑采盈在睡夢中發抖,嘴裡不斷呢喃,“亂臣賊子,豺狼之輩!”

“李漠,本公主總是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郭欽懇切諫言,“那隻能說明,皇室對淮西李氏起了猜忌之心,欲除之而後快。而這恰恰該是您該警惕之事。如今的官場,製衡甚至比驅除腐敗,保證公平重要。倘若淮西李氏勢力被剪除,陛下豈會容忍您勢力獨大?”

九公主,便是最好的引子。

“近來陵都城內西侯與宮中太妃娘娘的謠傳甚囂塵上,你我都清楚,那並非是捕風捉影。可陛下卻遲遲不降旨賜罪,這便足以說明,陛下有意縱容李氏。”

“既是有意縱容,陛下又怎會這個時候答應您迎娶公主?如此關頭,主上您離九公主越遠,越好啊。”

衛衡放下書卷,指腹輕輕磨著右手食指上的玉扳指,眸色漸漸幽深,“郭欽,你之憂慮本王已知,隻是這事我已決定,你無需再多言。”

“主上...”

餘下之言,被衛衡大手一揮輕輕擋去。郭欽青須抖動,雙目迥然迫切,神情間有無限慨歎。

當年的事他了解的不多,隻知道當年主上之命,乃公主所救。

先帝命主上貼身保護公主,二人曾在宮牆內嘻嘻玩鬨,言笑晏晏。

後來不知為何,公主差點溺水身亡,主上因護衛不利被先帝調離宮門,兩人便漸漸疏遠起來。

傳聞主上事後曾多次試圖挽回與公主情誼,卻皆被公主無視。

再後來,主上被調離去了荊州,總掌地方軍政,隨著時日延長,先帝逐漸放權,西南六州便都歸在他管轄之內,“輔國大將軍”之名也由此而來。

郭欽陡然敬跪,“縱是主上心有千秋,可屬下卻不可不敬謀臣之責。若主上執意為之,屬下鬥膽請辭,自此隱居田園不過問塵事。”

衛衡聞言眸子一暗,俊美的臉龐上仿佛罩上一層冰刃。郭欽乃是自五年前起,便與他一直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兄弟。

如今他改換戎裝,素衣提筆,也皆是為成全衛衡心中圖謀。衛衡又豈能忘斷恩交,自私自利?

他靜靜地摩挲著手中的茶盞,最終還是解釋道:“本王,是要借這個機會,讓一些久藏於陰暗裡的東西,在陽光下劃開一道口子。”

郭欽聞言不禁抬頭,“比如?”

衛衡漆黑如黑墨的眸子,湧動著些意味不明的情愫。室內靜了一會兒,他將杯中的茶一飲而儘,“比如安清嵐,又比如...裕陽公主。”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衛衡的嗓音哽咽而細微,回憶裡沉重的哀傷似狠狠地扼住他咽喉。

當年,承瑄就死在他的麵前。她仿若一朵素色雪蓮,在血海中悄然綻放,不過刹那間芳華儘失,她頃刻間就沒了活氣了。

郭欽聞言,麵色肅然,“主上,當年之事隻個悲愴的巧合,怪不得您...”

衛衡眉目微闔,神色間的哀傷漸漸斂起,“請九公主進來吧。”

郭欽不敢再說些什麼,隻能默默退至一邊,“是。”

昏黃的燈影之下,一道長影落在院內窗柩上,薑采盈纖細的身影便由遠及近。

“九公主駕到。”

衛衡抬眸望向來人,她今日穿得極薄,一身水藍色束腰衣裙,外襯一件白絨襖子,淺色裙擺隨小碎步輕輕舞動,在每一處落點拉出蹁躚殘影。

因是晚間,她的發髻不如白日裡繁複,幾根釵子堪堪綰住半頭,幾縷烏絲靈動而搖曳地落在玉頸窩上,更襯得她肌膚雪白,容貌清麗。

“公主,如此深夜前來,所為何事?”

薑采盈看著他,“大司馬,想必你已接到旨意。陛下命你與本公主隨行,前往金峰皇陵。五百羽林軍,也已經在城郊整裝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