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酒師上下打量她一眼，比了個OK的手勢，冰塊在搖酒壺裡叮叮咣咣，看得方綠雲眼花繚亂。

片刻，吧台上端上來兩杯飲品。調酒師把其中一杯推給方綠雲。

方綠雲觀察著玻璃杯，黑色的液體上麵還冒著氣泡，杯底躺著幾塊冰，旁邊插片薄荷。看起來和加冰可樂沒什麼區彆。

“試試？”

這是她第一次喝酒，方綠雲感覺有點新鮮。順著邊抿了一口仔細品味，沒有想象中的辛辣刺激。

“怎麼樣？”

“嗯……”方綠雲思索著。“甜甜的，涼涼的。有點像可樂。”

“還行。”方綠雲給出了一個十分中肯的評價。

聽了這話調酒師哈哈大笑。“這就是可樂。”

“啊？”方綠雲吃驚。“那我的金湯力呢？”

一個美女走過來，端走了吧台上的另一杯飲品。“小妹妹，這杯才是金湯力。”

調酒師笑夠了：“要給你喝酒，舒嘉朗不殺了我。你小孩就喝點可樂吧。”

方綠雲正成人意識初覺醒的階段，平生最討厭彆人用哄小孩兒的語氣跟她說話。

“我不小了，我成年了。”

調酒師不與她爭辯，用下巴頦指了指舞台：“行，看你哥吧。”

方綠雲看向舞台，周遭一片黑暗，隻有樂隊身上打著聚光燈，照得人有點發藍。

這幾個人台下插科打諢，站在舞台上卻一下子變了氣質。儘管身體一如既往的鬆弛，但眼神裡多了幾分認真感。

“歡迎來聽我們的live。這是鈷藍樂隊的鼓手蘇善，鈷藍的貝斯手黃子，鈷藍的吉他手小萬。”

舒嘉朗扶著立麥，語氣輕快，渾身散發著一種格外輕鬆自由的勁兒。

“我是鈷藍的主唱，舒嘉朗。不過我的名字不重要，記住鈷藍就好。”

吉他歡快的節奏一出，周圍立刻傳來幾聲歡呼。舒嘉朗的聲音和鼓聲一起進了節奏。

“They say ‘oh my god I see the way you shine’”

“Take your hand my dear and place them both in mine”

是Dance monkey，她不太聽歌也耳熟能詳。

舒嘉朗的聲音和說話時不一樣，帶著點輕佻的磁性。

鼓點明晰，他隨著節奏輕輕搖晃著身體，右手持麥，左手在空中打著節拍。舒嘉朗身材高大，卻帶著點青春期特有的骨感，搖曳的身姿自帶三分少年氣。配上一張好臉，是散布在巴黎大街上會偶遇的美景。在那麼小的舞台上，他卻像個宇宙巨星。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他。他在舞台的中央，眼神明亮。

“Take your hand my dear and place them both in mine”

“You know you stopped me dead when I was passing by”

唱到高潮，舒嘉朗把話筒指向人群：“everybody ！”

坐在酒桌旁的人們站起身，隨著節奏搖擺，跟著舒嘉朗一起合唱。

“So I say.Dance for me dance for me dance for me oh oh oh”

間奏時舒嘉朗的歌聲停下，黃子和蘇善對望，開始一段貝斯即興。

他眼神明亮，笑容帶著勢在必得的驕傲。像隻從容又招展的孔雀。

一個聽眾走上來，為他點燃一支煙。他就這樣叼著煙彈奏。

聽感上長長的間奏是吉他的獨角戲，小萬走下舞台和人群互動，他走到穿著花裙子的女孩旁，走到戴眼鏡的男人旁。把耳朵貼近他們的臉頰，鼓勵他們站起來一起搖擺。所到之處都是歡呼。

終於，在場之人沒人願意坐在座位上。像一片狂歡的海洋。

一曲終，氣氛被推到高點。

舒嘉朗向後擼了一把頭發，漏出汗浸得亮晶晶的額頭，開始了第二首。

price tag。

這首歌幾乎變成了全場大合唱，尤其是高潮。

觀眾們合著歌詞，揮著手。

It\'s not about the money,money,money

we don\'t need your money,money,money

旋律和歌聲構成小城堡，把人們的煩惱鎖在外麵。在這不屬於任何人的五分鐘裡，把自己完全交給樂隊。方綠雲在一層的吧台前看著，也忍不住揮起了雙手。

舒嘉朗在這瞬間是所有人的國王，他揮著左手，漏出整個潔白的手臂，在歌詞的間隙驟然加大了音量。“everybody stand up!”

所有人都舉起手，跟著舒嘉朗清亮的歌聲。

we just wanna make the world dance

forget about the price tag

“你哥唱得很好吧。”

方綠雲看得呆了，被調酒師一叫仿佛被拉回現實世界。

她點點頭。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會覺得舒嘉朗和他們像，在這五分鐘裡，他們的每滴汗水都鮮活。

他們都有力量，有魅力，帶著聽眾卷入狂歡的海洋，讓人忘記時間和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