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啦。”
“嗯。”
方綠雲臉色有點發紅,周遭安安靜靜,調酒師在整理吧台。舒嘉朗好像就真的這麼一直觀察著她睡覺。
幸好蒙著臉,方綠雲心想。
“晾晾汗再走吧。”舒嘉朗伸手。“手機。”
方綠雲忙不迭把舒嘉朗手機遞給他。
舒嘉朗低著頭,修長的手指在手機上打著字。“睡得跟小豬一樣。”
“哪有。”方綠雲默默反駁,語氣裡不自覺得帶點撒嬌的意味。
年紀不大的人之間建立聯係說難也難,方綠雲長到十幾歲,也沒交到什麼真正意義上的至交好友。但說簡單也簡單,就一個下午的時間,舒嘉朗已經完全從一個幾乎陌生的平輩變成了讓她有點羨慕和敬仰的哥哥。
“嗯,不是小豬,是呆頭鵝?”
“哪呆了?”方綠雲提高了音量。
“下午的時候就很呆。”舒嘉朗合上手機。“看見我見話都不會說了,還那麼客氣,把哥心都傷壞了。”
舒嘉朗語氣帶著笑意:“今天開心嗎?”
“開心。”這次是真心實意。
這個晚上的經曆實在太特彆,在方綠雲平靜湖麵般的生活裡掀起波瀾。
她像波浪裡的一尾遊魚,新奇,刺激,快樂。
舒嘉朗抬起頭,笑容裡帶點欣慰,在他這張年輕好看的臉上顯得有點違和。
方綠雲一張臉不隻是因為剛睡醒還是興奮,從臉頰倒耳廓都一片淺粉,像早櫻的顏色。眼睛裡亮晶晶的,沒了初見時的呆氣。
“哥,你好厲害呀。”
“一般般。”舒嘉朗嘴上謙虛,麵上卻心安理得接受著方綠雲的誇讚。“不過能讓你這個小呆鵝開心,確實是挺厲害的。”
燈光昏暗,一道道玻璃門隔絕著外麵的寂靜。行人早已散去,如墨的夜色泛著淡淡的涼意。
方綠雲像來時一樣坐在舒嘉朗的後座,不同的是身上多了件舒嘉朗的牛仔外套。
離開慶祝時,方綠雲被突如其來的冷空氣激出了一個噴嚏,被舒嘉朗勒令套上了他的外套。淡淡的皂角香包裹全身,一如舒嘉朗本人一般。
溫柔,細心,像陽光曬過般溫暖妥帖。
舒嘉朗隻穿一件黑色短袖,被風吹得裹在身上,看著格外單薄。
方綠雲忍不住說:“哥,你穿上外套吧。”
“我不冷。”風把舒嘉朗的聲音送過來。“現在能告訴我因為什麼不開心了嗎?”
街上行人很少,舒嘉朗車騎得不慢,把昏暗的街景甩在身後。
拋去兩人的粉色頭盔不看,這次倒有點像逃亡。
這種逃亡感方綠雲一點自由的錯覺,方綠雲提高了聲音。像是對著舒嘉朗說話,又像是說給風聽:“不想轉學。”
舒嘉朗聲音帶著笑意:“猜到了。”
話說出口輕鬆很多,像是卸掉了一個難以啟齒的包裹。
“在鎮江的學校很開心?”
“也沒有。”方綠雲說:“但就是……唉。”
不是因為留戀鎮江的生活,相反,她不喜歡文素潔安排好她的一切。但數十年的習慣早就雕琢好了她的性格。
她厭惡這種束縛,卻又服從,到最後竟然害怕失去它。
舒嘉朗沉默良久。
方綠雲的心情一點點冷下來,後悔的情緒上湧。
像他這樣自由的人,很難理解她的感受吧。
況且人和人之間哪來那麼多共情,肯聽一句已經是莫大的尊重。把自己的情緒加給彆人,太矯情。
電動車一個右拐彎。
饒是方綠雲不熟悉宣城,也能辨明這不是來時的路。
方綠雲忍不住疑惑:“哥,這是回家的路嗎?”
“不回家。”舒嘉朗聲音清朗:“不是說帶你去吃烤年糕嗎?”
小吃街是宣城一個地標性的景觀。長長一條街,從街頭到街尾都是宣城特色小吃,價格親民口味正宗。多少外地人來,第一件事就是來這吃一口。
方綠雲半個宣城人,也是第一次來這。原因無他,她回來的時候都是冬天,小吃攤太冷沒人來。
小吃街不像方綠雲想得那般人頭攢動,行人不多,小吃攤後麵的露天酒桌倒坐著不少人。
“哥,小吃街人不應該很多嗎?”
舒嘉朗氣得發笑:“說你呆還真沒錯,你看看幾點了?”
方綠雲抬起手,手表上時針分針幾乎交疊。
“那也不是我的原因啊,是你們live結束就這麼晚。”方綠雲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