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地,他們跑累了停了下來,林沐轉過身,卻沒想到一隻手像鐵鉗一樣捏住了她的脖頸,她臉上的笑臉瞬間僵住。
近在眼前的是符堯被仇恨扭曲的臉,他的眼睛裡滿是紅血絲,看上去像是凶狠的野獸,他嘶啞著聲音吼她:“是你爸爸害死了我爸爸!你們……你們都是凶手!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不……不是的,不是的……”
林沐淚流滿麵,拚命搖著頭,猛地從床上坐起,劇烈喘息著。
她茫然的眼神逐漸聚焦,平複下來情緒後,抓了抓頭發,看一眼手機,靠!要遲到了。
她趕緊下床叫醒林澈,兩人連早點都沒吃就直奔學校。
林澈上初二,與林沐的高中僅一道圍牆之隔,小縣城不大,隻有兩所高中,為了方便幾乎一大半學生中考完後都會選擇就近的這所高中,所以相鄰兩所學校的信息基本互通。
——
不吃早點,就會胃疼,這是林沐的老毛病了,果然第一節課剛下,胃像是被擰了一把般陣陣絞痛。
她強忍著痛,出去接了杯熱水,轉過身卻碰上了符堯。
樓道裡的學生來來往往,隻有他們的視線筆直相對。
他站在他們教室的門口,似乎消瘦了許多,手裡拎著個塑料袋正緊皺著眉頭。
林沐瞬間心虛地低下了頭,自從那件事發生,他們再沒說過一句話,仿佛昔日緊緊糾纏的兩根藤蔓被一雙大手無情地扯開。
在經過他身邊時,符堯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
林沐站住了腳步,卻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
沉默了幾秒鐘,他開了口:“我看見你來得匆忙,應該沒吃早飯,這是多出來的包子,彆浪費。”
生硬地說完幾句話,他猛地將包子塞進她的手裡,頭也不回地就進了教室。
林沐愣愣地看著手裡的包子,胃裡的疼痛直竄進了心裡,疼得她抬起頭硬生生將眼淚憋回去。
回到座位的符堯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空蕩的門口。
他的同桌小胖拍了拍他,將最後一口餅乾放進嘴裡,眼神幽怨地看著他:“大堯,你至少得賠我一頓飯吧,那熱騰騰的肉包子我還一口沒吃呢。”
符堯揚起個笑臉:“好好,明天星期五,放學請你吃燒烤。”
小胖故作羞澀地捂了下臉,“大堯,你終於笑了啊,不過笑得像個磨人的小妖精。”
符堯瞬間收起笑容,低下了頭,多久之前啊,也有一個人捏著他的臉,說他好看得像個磨人的小妖精,一模一樣的話,如今再聽,卻是物是人非。
坐在符堯不遠處的一個長發女生,目睹了發生的一切,暗自咬了咬牙。
——
連著兩天,林沐沒有好好寫作業了。
果不其然,課間後門一個同學來傳話,“林沐?誰是林沐?張文老師叫你去辦公室。”
班主任張文坐在辦公桌前,輕扶眼鏡,彆過耳邊的頭發,側過臉看著眼前低著頭的林沐,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急切:“你看看你這兩天的作業,是用腳做的嗎?滿篇空白,生怕我不知道你是抄的答案?”
頓了頓,她見林沐的頭更低了,才稍微放鬆了語氣:“林沐,我知道你家出了事,可是人的目光還要往長遠看,對吧?何況你的成績又不差,好好複習明年考個好的一本沒問題啊。”
鈴聲響了,張文讓她回去好好想想。
她一言不發地回了教室,要不是班主任今天跟她談論這件事,她甚至都沒有好好地、正式地想過她的前途。
可是自從爸爸坐了牢,她便是家裡的柱,不知覺間,腦子裡便逐漸沒有了對自己未來的考量。
她有時自嘲地想,時間永不停歇地在走,人嘛,總是要長大的,無論時間的長短,更無論方式的異同。
夕陽的光輝淺淺灑下,林沐出了校門,走向初中校門口,不一會兒,就看見林澈向他走來。
今天周五,她得去街口的飯店打小時工,所以先囑咐了林澈讓他回家看店照顧媽媽。
“給她帶碗麵,彆讓她再喝酒了,有什麼事情就打電話。”
林澈擺擺手,看見姐姐頻頻看時間的焦急樣子心裡悶疼,“知道了,姐,悠著點乾,彆太累了。”
林沐回了句知道了,就匆匆往飯店走去。
飯店在這個街區挺有名氣,經常在飯點時人滿為患,夏天天氣好的時候,老板甚至還會在店外支幾張桌子。
隻是對林沐來說,有一點不好,就是離學校太近,極易碰到熟人。
就像此刻,她正拿著餐單站在剛進來的一桌客人前,身後就飄來了談論她的聲音,像口喇叭似的大嗓門毫不掩飾,任誰聽了都知道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