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鷸蚌翁 睚眥崢南霽子涯,鷸蚌……(2 / 2)

看到這態度和禮儀的差彆,那幾個下跪的官員無不嫉妒的抬眼看著洛崢南。洛崢南則是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那幾個禮部官員便不服的梗了梗脖子,又怕皇帝的威嚴,沒有再敢惹是生非。

順安帝看一眼身旁的周太監,周福便扯著嗓子道,“其他人退朝,留下將軍和丞相。”

官員爭先恐後的湧了出去,一溜煙的跑沒影了。

其中一個剛才下跪的禮部官員叫薛才,是個富貴人家的少爺,哪裡受過這些委屈?此刻路過的時候,用力撞上了洛崢南的肩膀,也沒道歉,便走了出去。

這一幕被順安帝儘收眼底。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順安帝這才不慌不忙的道,“這幾日都有幾場宴會,不知卿可否赴宴?”

“洛某在尹都之中百般聊賴,哪有不來的道理。” 洛崢南整理著被撞亂的領子,笑道。

順安帝捋了捋灰白的胡須,眯了眯眼,“也是,將軍在邊境身兼重任,此趟歸尹都,可是要好好休整一番,莫要累壞了身子。”

洛崢南再度頷首。

順安帝又對著宋明涯道,“從明日起,便給宋卿也放個假,陪著將軍在都城中逛逛,將軍三年未歸,也該再熟悉熟悉環境,以免陌生了。”

洛崢南聽聞,心中一驚,看了宋明涯一眼,對順安帝道,“宋大人政務繁忙,哪有時間閒逛?再說了,兩個人在一起還得注意禮節,不如自己一人來得舒坦。”

不料,宋明涯卻是沒等順安帝發話,便深施一禮道,“臣遵旨。”

順安帝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卻又很完美的掩藏住了,讓人覺得隻是一瞬的錯覺。他笑道,“洛卿,你再這般推辭下去,就沒有那麼爽朗了。”順安帝說完,咳嗽了幾聲,擺了擺手,“就這樣罷,退朝,朕要休息了。”

看來傳聞不假,順安帝的身體的確欠佳。洛崢南看著他掌間暗紅,心中想道。

一旁周福將他們兩人送了出去,還不忘調侃洛崢南幾句,“我說你啊,聖上什麼脾氣你還不知道啊,早些應了,也少費些口舌。”

洛崢南不以為然,隨口敷衍道,“行了行了,周公公現在是腦袋懸在脖子上的人,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吧。”

這是一句警告,周福自然是聽出來了。他笑嗬嗬的點點頭,回去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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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大殿,洛崢南攔住宋明涯,似笑非笑道,“宋大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當年是你說要與我疏離,怎麼如今又湊了上來?”

宋明涯抽出洛崢南抓住的手,蜷了蜷手指,避重就輕的說,“洛大人自小就聰慧,哪裡聽不出來今上的言外之意?”

“那是幼時,你怎麼不說我在邊境凍壞了腦子?”洛崢南頓了頓,隨後道,“畢竟少時的摯友,當年不也口口聲聲的說要不再相往麼?”

洛崢南的聲音似毒蛇般,用最尖利的牙,將毒淬進了宋明涯的心臟,密匝匝的疼。

他們之間本就隔著一層薄紙,今日洛崢南輕輕一戳,就破了個大窟窿,秋風吹進來,凍的人心寒。宋明涯動了動唇,那樣能言善辯的人啊,卻終究選擇了沉默。

洛崢南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嗤笑一聲,湊到宋明涯耳邊,似耳鬢廝磨道,“哪有什麼將相和,今上無非就是想讓你我兩敗俱傷,他好收漁翁之利。”

洛崢南盯著宋明涯的眼睛,“宋大人,這幾日,你我要虛偽的營造出將相和,但可彆忘了,洛某可是睚眥必報的小人,全然不似宋大人那般,有霽月光風,不縈於懷的襟懷。”

宋明涯推開他的手頓在半空中,又收了回來,隱在長長的衣袖中,仍然沒作聲。

洛崢南也不再為難他,“明日早晨,釀情樓。”說完便揚長而去。

釀情樓,去那裡做什麼,宋明涯在心中想道。他神色如常,端詳著自己的手掌。掌心四個淡淡的月牙形傷疤,平日修剪的齊整的指甲上沾著已經乾涸的血跡。

一旁等著他的宋音晟卻看不下去了,走過來小聲抱怨,“這洛將軍的脾氣倒是越來越大,我說你們兩個當時不玩的挺好嗎,怎麼現在這個樣子?”

宋音晟是宋子涯的堂弟,現任禮部三品官,精通音律,善賦詩填曲,尤其是古琴彈得絕佳,在朝中也算是個大紅人。

宋明涯心中苦笑,看著宮殿朱紅色的大門,感歎道,“世事難測,百般誤會。”

“有誤會就解開啊,”宋音晟撇撇嘴,“堂哥,聽下人們說,當年是叔父叫你不要和洛將軍來往的,所以……”

宋音晟的叔父,也就是宋明涯的父親,宋知行,大虞前丞相。

也不怪下人多舌。當年老將軍戰死,洛崢南舉兵北上征戰,生死一線。這將軍府中隻剩下個殘疾的大公子,引來不少人覬覦,百姓們都唏噓洛家這下是要倒了,沒想到洛崢南首戰大捷,又乘勝追擊,用時一年多便收複了前朝被邊蠻吞並的國土。

這洛崢南也是奇怪,大捷沒幾天,受了皇上的獎賞,又申請去駐守邊疆,一去就是三年。

宋明涯摩挲著手掌上的疤印,沒有接話。三年時隔太久,都解釋不清了。然三年時隔太短,他甚至都還未想好怎樣去麵對。

宋明涯心想,此番皇帝的有心之舉,竟是陰差陽錯的合了自己的意,何不抓住這個機會,重新和洛崢南……至少成為朋友呢。

年少輕狂時荒誕的心思,早就被按捺在心底,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