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禮,瘋了!”柳世然逃跑般回到茶坊耳房,心還在怦怦直跳。
回想起自己落荒而逃,又生起自己的氣來。
“真是無用,竟被他像鬥蟋蟀般撥弄了半天。”
柳世然端起茶杯,將茶水一飲而儘。
幾個茶葉梗交錯沉在杯底,像極了書稿中畫像的筆觸。
“可恨至極!”
涼茶沒能澆滅他心中怒火。
第二日,柳世然穿戴整齊,剛出耳房門口,聽到外頭的敲鑼打鼓聲。
同住住在茶坊後院的小廝,短襖的扣子都沒係好,一個跟一個跑出東廂,奔向後門。
“大概是哪家娶妻吧。”柳世然心道。他並不想湊這個熱鬨。
沒走出兩步,外頭一聲喊叫,驚的柳世然停了下來。
“哎吆!”
老八剛進後院,肩膀結結實實撞上另一個小廝的肩膀,發起了火:“跑這麼急,趕著投胎去?”
“八哥,外麵是哪家的新娘子這麼熱鬨?又是嗩呐又是鑼鼓的,一大早把人的魂兒都敲出來了。”小廝揉了揉肩膀,臉上帶著壞笑。
柳世然皺了皺眉,轉身就走。
“新娘子也不是你家的,你傻樂什麼?”老八擺了擺手,“彆惦記了,不是迎親,是書坊。”
“書坊?”
走遠的柳世然又退回來幾步。
小廝臉耷拉下來,“書坊弄這麼大動靜乾啥,擾彆人清夢。”
老八手一勾,叫小廝探頭過來,“真想知道?”
“想。”
“那你自個兒看去!”老八抬起腿想踢對方,讓對方先一步溜了。
柳世然沒聽到書坊到底怎麼了。
“吆,劉書生,今天打算說柳世然哪段啊?”老八迎上來寒暄一句就要走,回頭一看柳世然還站在那,又勸了一句,“大冷天在這兒站著乾嘛,我來的路上看見了幾個熟客,眨眼兒就要到了,我先進去備著。”
沒想到老八的嘴平日勤的很,今天倒嚴實,想聽的話卻不說了。
柳世然朝老八點了點頭,耳朵卻朝書坊方向轉了轉。
想到那高大書生,柳世然長袖甩到背後,哼了一聲。
哼,怪人多作妖。
上了二樓,茶客隻有最近臉熟的幾個,冷冷清清,不如昨日。
最近的四方桌上,老八已經一臉笑伺候著了。
“方老爺,您今兒怎麼不來點兒吊爐花生?”老八一手端著茶盤,一手布置點心、果盤和茶杯。
老大爺擺了擺手,指了指張開的嘴,“人老嘍,今兒一起床,門牙又掉了一顆,哪兒還有地兒咬花生!”
“方老爺的高壽是彆人都求都得不來的福分,吃不了花生,不是還有點心伺候您麼。”
兩人一來一往,有問有答,半個字都沒進柳世然耳中。
倒是臨街書坊的鑼鼓聲,似是消停了有一會兒了,響起了一陣咿咿吖吖的唱調。
上午的書,柳世然不知是怎麼說下來的。
臨近下午,幾人手上拿著書,笑盈盈進了茶樓,朝百有金說:“掌櫃的,書坊新出的話本,你去看了沒,白送!”
“白送?書坊的人不過了?”百有金不信。
“我還誆你不成,看到沒,白得的!”茶客晃了晃手中的書,“不僅白看書,還白聽了唱!”
“不好,書坊要搶我們茶坊的生意!”百有金抓著衣袍,一溜煙跑出了店門。
幾個茶客上了二樓,麵朝說書先生坐下,迫不及待的問:
“先生可知,溫如水幼時已跟柳世然私定終身?”
手中的扇子被柳世然捏的變了形。
“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
“先生知不知的我們哪裡知道,這話本上都說了,柳世然進入三心堂第二年,溫如水就效仿牡丹亭折柳相贈,私定終身啊!”
折柳相贈?
柳世然皺著眉頭。
臨街悠揚婉轉的女聲飄進茶樓,就著茶香,茶客看著折扇點上桌角,都屏住呼吸,一時忘記身處何時,跟著說書先生跳進昔日暑熱中。
進入三心堂第二年,正值夏休,不用頂著酷暑去學堂。
被柳寧磨了許久,柳世然覺得身子不錯,便答應上山。
“少爺,我都找人打聽過了,半山腰那塊空地上竟有個小湖,入口都被高樹遮著,誰都不知道。”柳寧興高采烈。
“誰都不知道,那告訴你的人又是從哪裡得知的呢?”柳世然打趣他。
“我可是用了一盒點心跟山中的獵戶換來的消息,他要騙我,我可饒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