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也是一樁幸事!”(2 / 2)

身後的柳寧攥緊書箱,暗自慶幸幸好隻是發髻不正這種小事。誰想到柳士蘊不在這種小事上糾纏,又厲聲詢問:

“為何被先生責罰?”

柳世然沒有開口。

柳寧咬住下唇,心中大呼不妙,可少爺還不起身,也隻能跟著彎腰,睜大眼睛盯著少爺的衣擺。

一時安靜,倒是一旁,有支木錘落地,發出一聲悶響。

當晚,柳家又動了家規。

柳家祠堂,燭火熒熒。柳家家主柳奉為坐在一側的木凳上,閉目不語。

跪在一旁的柳寧緊咬牙冠,生怕弄出一點兒響動,成為加重少爺懲罰的一條理由。

剛剛柳奉為已經列出了整整五條。

故意欺瞞,不注儀表,不敬先生,不知自省,不遵家規。

柳奉為睜眼看向柳世然,目光卻穿過下跪的身影,落在院中柳樹數下那株半尺高的雜草。

“你可知錯?”

柳世然挺直脊背,寬大衣袖遮住了微微發抖的手。

“世然無錯。”

柳奉為收回視線,隻召來管家,吩咐了一句“送他去梅山縣後無要事不必回”便離開了。

柳寧打聽了一圈,直至子時才帶消息回了祠堂。

“少爺,大少爺得知府朱大人賞識,特意準許他進府中家塾聽講,老爺便決定要舉家搬至清安府,今天大少爺回來是向鄉裡舊識告彆的。

鄉塾旁邊有在他兒時同窗幾日的舊友,他便去了。”

柳世然搖了搖頭。

今日在鄉塾外相遇原來隻是湊巧。

“若不是大少爺,今日您也不會被罰了。”

柳寧眼睛掛上眼淚,燭火一閃,倒讓柳世然微顫的手止住了。

柳寧依舊不住的替柳世然打抱不平。

“少爺在鄉塾謹言慎行,連笑都笑的少,彆家公子又笑又鬨,活的多自在。

少爺,你說老爺為什麼這麼狠心要把你丟到梅山縣?”

……

柳奉為到十裡鄉時,柳世然還沒有出生,柳寧自然不知道。

柳世然母親身為小妾,身懷六甲本是一樁喜事。可這樁喜事碰上柳奉為被彈劾丟官便成了累贅。旅途艱辛,他母親懷著身孕憂思過度,剛生下柳世然就撒手人寰。

乳母曾抱著病幼的柳世然,說她走了也好,免得被老爺記恨,若不是你出生在即,老爺也不會落在這十裡鄉。

懵懂的柳世然知道後大病一場。重病未愈,他掙紮起床,想去書房問父親。卻聽見大夫說,柳世然先天養分不足,即便好生將養著也活不過弱冠。

柳世然的父親沉默片刻,歎了一聲:那柳家就不能指望他了,無用!

……

“可笑!”柳世然望著地上影子,喃喃道:“若不是大夫曾說這胎是個男子,他又怎會為了我們母子二人停下。可惜了……”柳世然抬頭盯住火焰,“我命短,擔不起重振柳家的重擔。”

無用之人,柳奉為不肯多看一眼,倒是處罰的時候,覺得柳世然為柳家抹黑,端出一幅嚴父的做派。

“少爺,梅山縣的先生會好麼?同窗會不會也欺負你?”柳寧雖小,卻知道擔心少爺以後。

“不可能更糟糕了。”柳世然捏了捏柳寧的小臉,安慰一番。

夜已深,柳世然揉了揉發麻的小腿,抬眼望著祠堂的數十個牌位。香灰接連掉落,卻沒有一支是為他母親而燃。

如今,他也被扔掉了。

“比我預想的早了幾年,還能走出柳府……”柳世然環顧祠堂一圈,最終落到一旁柳寧熟睡的臉上,輕聲歎道:

“也是一樁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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