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剩柳寧一個人可如何是好?若是他確實不再了,真留下柳寧一個人……
想到這,柳世然心裡有些慌。
過了片刻,他的指尖被握住了。
轉過身,柳世然隻看見一個抬手摸頭的模糊輪廓。
柳世然不敢相信上天會如此疼惜他,又怕真相不如他所想。
他不敢信。
冰涼的指尖還是鬆開了溫暖的掌心。
兩人慢慢前進。
經過觀主的房間,裡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混著少年的低喘。
在安靜的夜裡是如此清晰,驚的柳世然停了腳步,愣在原地。
文江握緊他的手,將他拉出了那片荒.淫無度。
“啊啊啊彆追我。”
刺耳的尖叫聲在院中響起,接著是劈裡啪啦踩碎藥材的聲音。
柳寧憑拳頭打倒了看門的兩個道士,就在給孩子們解綁時,一個道士竟然爬起來,弄出聲響引來了人。
舉著火把的道士接連從屋中出來。
“彆動!”
柳世然從驚慌中回過神來,已經被文江擁著擠在房屋之間的一個狹窄角落裡。
“彆怕。”文江的聲音響在耳邊。
很輕,很溫柔。
“這裡很安全,誰都看不到。”文江將人抱得更緊些。
柳世然個頭剛到文江肩膀,狹窄的空間讓他此刻隻能深埋在對方懷裡。
溫暖的臂膀胸膛儘是墨香。
不是記憶中浸在湖中帶起一陣水光的麥色少年模樣,不是剛割下的藥草清香。
柳世然彎了彎手指,最終沒能環上對方的脊背。
至於文江為什麼知道這個隱秘的地點,柳世然忘了問,文江也沒有說。
舉著火把的道士接連從屋中出來,追著遠處的柳寧越來越遠,倒是給二人救人創造了時機。
柳寧的尖叫聲漸漸弱了,柳世然歎了一口氣。養活柳寧,需要的不隻是銀兩,還有耐心。
“也不知他是聰明還是笨。”柳世然解開屋中小貓頭身上的繩子,為柳寧能不能順利逃走擔心。
深更半夜被兩個陌生人相救,幾個孩子慌張道了謝,一溜煙消失在黑暗中。
小貓頭睡眼惺忪,被文江抱在懷裡。
文江輕摸了摸小貓頭的額頭,讓他繼續睡。
“向山上走。”
山那麼大,僅憑道觀的二十幾個人是找不到的。
“你們到底是何人?想要乾什麼?”
清秀的小道士急敗壞踏出房門,在他身後,一個凸嘴老道晚了幾步,邊走邊綁裡衣內側的衣帶。
正是仁容和爐峰。
月光勢弱,東方泛白。
文江在前麵領路,帶著柳世上穿過一片樹林。
從繁茂的樹林中鑽出,眼前出現一片半人高的雜草,不遠處,一個破敗的屋子現了輪廓。
“山上竟然還藏著一座廟?”柳世然點亮火折子,看著滾落一地的石像感歎。
神像已經碎裂,彩色的五官與衣袍線條模糊不清,橫七豎八躺在地上,隻有碎裂香爐中的厚厚爐灰在訴說著昔日拜祭盛況。
“如今聖上癡迷修道煉丹,這些廟宇沒了容身之所,反倒給我們提供了庇護。”
文江將熟睡的貓頭放在一側,又去清理供桌前脫落的牆皮、石塊。
柳世然尋到半根蠟燭,跟在他身旁照亮。
橙黃色的燭火亮起,到處是斷裂棱角的廟宇也變的溫柔些。
掀開破碎的布條,一席黑色墊子正靜靜躺在供桌下。
兩人將熟睡的小貓頭放在墊上。
“你常來這裡?”柳世然看墊子並不是廟中的東西。
“我上山踏青,中途累了就在這裡歇一歇。”文江又摸了摸小貓頭的額頭,脫下外衣蓋在他身上,“有點發熱,應該是著涼了。”
柳世然坐在小貓頭身邊,理了理當被蓋的衣角。
廟外,文江俯身撿著枯枝,撿了一個又一個,一堆又一堆。
還有幾個時辰就要天亮了,他們絕對用不了那麼多。
見背著月光忙個不停的身影,柳世然意識到文江似乎也在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