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走近了,聽見柳寧念念有詞。
“少爺,我總算將小貓頭救回來了,你在天之靈可以安息,見到溫公子也能請他幫幫你,彆讓遊魂野鬼欺負了。”
在他麵前,有兩個小土丘,各有一塊木板,一塊寫著“少爺柳世然之墓”,一塊寫著“溫公子之墓”。字跡像是柳寧的。
兩人愣在身後,倒吸一口涼氣。
初次見到自己的墳墓,頗有一番……陌生感。
柳寧擦擦眼淚,站起身子,一回頭看見兩位,急忙解釋:“彆怕,這是我家公子的墓,旁邊的溫公子也是個可憐人,把他葬在這裡,好歹我家公子也能有個伴。”
溫如水不是被葬在亂葬崗麼?
兩人倒吸不可置信看向柳寧。
柳寧竟然膽大到去亂葬崗將溫如水的屍身拖了回來。
這確實像柳寧能乾出的事。
兩人無言。
柳世然搖了搖頭,側目去看文江。
文江臉上毫無波瀾,隻是盯著“溫公子之墓”幾個手,手心都要攥出血來了——柳寧竟然忘了在他墓碑上刻柳世然的絕筆!
“這宅子是少爺留給我的,我就在這兒好好守一輩子。”柳寧點點上一炷香,自顧自的說。
“你夜裡不怕?”文江抬了抬緊攥的拳頭,“聽說人要是死不瞑目是會化為冤魂回來尋仇的。”
“人都入土腐爛了,還等從土裡爬出來不成,這世上也根本沒有鬼。”柳寧又點燃一炷香插在溫如水墳頭。
“你當真這麼想?”文江挑眉。
“當然,我倒是想讓我家少爺回來看看我。”柳寧想起那天夜裡,打了個寒顫,“溫公子就算了,他被砍了頭,我害怕。”
文江的嘴角抖了抖。
雞湯香味飄出來時,毛小透已經吃光了所有的蜜餞點心。
文江與柳世然抓藥熬藥喂藥,忙了好一陣,將毛小透哄上床。
“已經喝了一碗,再吃就要積食了。”文江訓道,端走見底的雞湯,去了廚房。
“哥哥。”毛小透拉著柳世然的衣角。
“怎麼了?”柳世然坐在床邊給他掩了掩被角。
“那位哥哥凶起來好像我的大師兄。”毛小透打了個哈欠,拉了拉被子。
柳世然呆坐床邊,望向廚房的身影,喃喃:“像嗎?”
柳世然自問自答:“真的……”
似是有人站在他這邊,柳世然鼓足勇氣說出口,他幾乎可以確認了。
像是很久沒有客人登門,柳寧熱情的留下了兩人。見柳世然和文江誰都沒有拒絕,柳寧一陣風似的出去買菜。
柳世然原本就不想離開,他抬眼看向文江。
“毛小透身體還未痊愈,我留在這裡有個照應。”文江摸了摸頭。
柳世然一怔。
溫如水心虛時就會摸頭。
他先前不敢相信,似是有意忽略了種種跡象,如今靜下心來看文江倒是破綻百出。
柳世然坐在桌前掩蓋慌張的神情,伸手拿起書架上的一本書,佯裝神態自然問道:“文掌櫃先前說的可還算數?”
見文江一臉茫然,柳世然歎了一口氣。
“你我二人配合寫話本的事。”
文江眼睛亮了一瞬,很快又恢複如初。
他之前引導掌櫃讓茶坊與書坊合作,本就是接近柳世然想出的法子。可是如今他盤算一月的計劃開始實施,前方危險未知,為溫家翻案他責無旁貸,但不能將柳世然拉入這趟渾水。
“先生不必擔心生計,書坊養得起你們三個。”
三個,柳世然、柳寧和毛小透。
“文掌櫃,我們三個對你而言隻是認識不過月餘和不過一兩天的陌生人。”
言外之意,這不是正常人會乾的事。
見柳世然懷疑,文江急的話都說不清。
“一見傾心……不不不,一見如故,一見如故,銀錢便算不得什麼。”
“文掌櫃想金屋藏嬌?”柳世然翻開一頁書,手指微微抖著。
“不。”文江低著頭,“我更想光明正大。”
等到兩人都安全的時候。
心思全然沒放在書本上,柳世然抬眼看他,不由為他擔心。
溫如水複生後要做什麼,柳世然怎能不知。溫家冤案才不過四個月,若想翻案,當然越早越好。
書冊被展開,柳世然取出一頁紙。
紙張雖被壓了很久,可還是看能看到皺巴巴的紋路。
“你看看。”
紙張被遞給文江。
文江心思很亂,低頭看了一眼,含糊道:“看來這人命數不好。”
柳世然終於放下心來,嘴角勾起,抬起的黑眸閃著淚光。“若是旁人,會以為這是我的生辰!”
視線相交,不言而喻。
天擦黑了,毛小透早就醒了。被子蒙住他的臉,隻留出兩隻眼睛,見到柳寧進屋,他迫不及待伸出胳膊朝柳寧招了招手。
“告訴你個秘密……”似是看到了彆人的秘密迫不及待想要分享給彆人,毛小透嘻嘻一笑,“他們是一對兒。”
“小孩子瞎說什麼呢!”柳寧低頭擇菜,聽見這話,嗤笑一聲。
“我沒瞎說!”毛小透一掀被子,指著院中賞墳的兩個身影,說道:“我親眼看到他們在廟裡拜堂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