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奉為不去看兩人。
一旁的小廝將幾本書扔在溫如水麵前,散亂的書中露出書名,正是先前運往清安府的幾批書。
“就此停手,柳府便不會難為你們。”柳奉為抬高下巴。
下一句自然是若不停手,休怪柳府不輕饒。
“隻是不知柳老先生說的停手是什麼意思?”溫如水拱了拱手行了晚輩禮,隨即又直起身子:“書坊上上下下數十個夥計可都靠這些話本養活呢,難不成為了柳府的名聲,柳老先生願意替晚輩養下這數十人?”
雖然溫如水已打定主意以後隻拿溫家的事寫進話本中,隻是眼前柳奉為的模樣隻教他想起少年柳世然跪在祠堂被柳奉為舍棄的畫麵。這口氣,他實在忍不下去,無理也要辨三分。
“一派胡言。”柳奉為眼神一冷,眼見就要發火。
一旁站著的管家出言相勸,“你寫柳世然的風流韻事倒是無事,隻是這關係柳家名聲,如今我們柳大公子不僅得到舉人的身份,更得到知府青睞,以後是要入京城的大人物,你們要是識相就趕緊認錯,不然將你們送進府衙,打上二十大板!”
溫如水剛要回,被柳世然攔下了。
“還望柳老先生見諒!”柳世然跪倒在地朝柳奉為磕了一頭。
心道前世養育之恩這便是還了。
“還是劉書生明事理。”馮源看柳奉為怒氣似是消了,又擺出一幅嚴肅的派頭來,“若不是剛剛小少爺懂事可愛哄得我家老爺心情不錯,這劉書生認錯又認的又乾脆,否則你們早就被扭送進官府,治一個侮辱誹謗罪。”
這一事就這樣過了,馮源帶著一名小廝送兩人出去。
出了柳府後門,柳世然小聲道:“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們本意隻是借著話本引得百姓關注溫家冤案,並不想招惹柳家,如今少一層阻礙不是壞事。”
這道理溫如水自然明白。
可明白是一回事,親身經曆又是一回事。
溫如水又怕柳世然擔心,袖子一甩,狠狠跺了跺腳。
柳家一小廝指了指已經走遠的兩人,問靠在門口的馮源:“馮管家您辛苦跑了一趟將兩人帶來受這一番折騰,又何苦幫這兩人在老爺麵前說話呢?”
“你小子還是嫩,你以為老爺真有閒心管這事?”馮源四處看看沒人,壓低聲音說道:“如今新夫人才入府幾個月,柳府就傳出小小少爺的啼哭聲,本來清安府百姓就傳柳府的閒話。可如今大少爺正是知府眼前的紅人,明年又要上京趕考,百姓倒也不敢真傳出什麼入不了耳朵的臟話。”
“所以老爺突然關心死鬼二少爺的事,也隻是不想讓尋常人借著這件事聽風就是雨,再傳出些什麼汙了柳府名聲的話來。”小廝一點就通,下巴指了指摸不到身影的兩人,歎道:“梅山縣這兩個沒功名的人,今日叫他們來也隻是嚇嚇他們罷了。”
馮源滿意的點了點頭,“孺子可教!”
小廝眼睛又一亮:“那馮管家可知,這四個月大的小少爺究竟是不是大公子的……”
馮源打了一巴掌:“趕緊住嘴吧,你可知新夫人是什麼身份,那可是京城大官人家的女兒,再瞎說叫夫人誤會了,直接把你趕出去。”
柳世然與溫如水沒急著趕回梅山縣,他們找了柳府附近的一處酒家。
溫如水夾了一塊紅燒肉進柳世然碗裡,“柳家女眷見不到外男,也難為你這一路擔憂著明嫂”。
“我們來清安府一趟,若是沒能探出些什麼就回去實在可惜。”柳世然說著還是不放心,抬手召來一個夥計。
“二位客官需要什麼?”小二將雪白的抹布往肩上一甩,俯下身子接過溫如水遞過的一貫錢,改口道:“想打聽什麼二位爺,隻要我知道一定全都告訴你們”。
柳世然問:“聽說柳府新得了一位小少爺,可是柳大公子的許夫人所生?”
“一看兩位就眼生,不是清安府的人吧。”小二放低聲音:“原來的許夫人早就回娘家了。今年正月初柳家新娶了一位夫人,聽說姓白,是京城大官家二姨娘的女兒。至於那個小少爺……”小二抬手捂上嘴巴,小聲道:“聽說是柳大公子在外風流帶回來的私生子。”
“什麼?”柳世然驚訝道。
兄長柳士蘊是跟柳奉為一個模子印出的一般,兩人一心都撲在仕途上,不信他會做出這種事。
“就因為這事許夫人才跟柳家和離的,要不然柳老爺那麼要麵子的一個人,怎麼會答應兒媳和離,而不是休妻呢!”小二說道。
“那姓白的新夫人能願意還沒進門就多了個孩子?”溫如水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新夫人又能怎麼辦?她被娘家遠遠嫁過來,人生地不熟的,柳家若說孩子是原來的許夫人生的,她還能不信?”小二說的頭頭是道。
溫如水打發了小二,搖搖頭:“外麵的傳言信不得,想要得知真相還需親自去問問,等親眼見著了明嫂,既能看看她過得好不好,也能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