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種兩三樹梨花,養三五隻雞……(2 / 2)

柳世然訕訕的直了直身子。

“好嫂子,既是龍潭虎穴,我許明時又窩在裡麵乾嗎,還不如早點脫身,在這鄉間地頭唱唱歌難道不痛快?”瞄到兩人衣袍上乾涸的泥點,許明時拍手道:“你看看我,現在還叫人站在這泥裡呢,快跟我回去再說。”

隻是一間乾淨的小院,兩樹梨花,三五隻雞鴨。

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幸福的不能再幸福。

許明時一雙黑亮眼睛,在二人談起那個三月大的孩子時暗了一瞬。

茶水冒著熱氣,茶碗被抬起又被她放下。

“柳世然屍骨未寒,作為長兄柳士蘊雖說是被迫娶妻,可說破天也是柳家不對。”許明時看向兩人,斬釘截鐵道:“可我也不信那孩子是柳士蘊的,彆說他整日讀書,便是無書可讀,他也謹遵‘存天理滅人欲’六字到極致。”

許明時的屋子,柳士蘊兩三月都不曾進一回。柳父隻知責怪兒媳不能生養,可誰又知許明時的難處。

“嫂子剛說柳士蘊是被迫娶妻?”柳世然問。

許明時冷笑一聲:“他自己倒也未必願意,可柳士蘊是柳奉為教出來的好兒子,柳奉為讓他娶他便娶,叫他娶誰他便娶誰。”

她似是想到什麼,眉頭緊蹙,突然站起身,抬起右手對著窗外的日頭發誓:“我許明時今天將話撂在這兒,就是有一天我橫死在街頭,也不願被這醃臢事濺一身腥,隻是可憐了那個孩子……”

“嫂子能否將話說明白些?”溫如水隱隱猜到了什麼。

“我還未和離時,那孩子就已經進府了,可將那孩子抱回來的不是柳士蘊,而是柳家家主柳奉為。”

柳世然手中的茶杯抖了抖,幾滴熱水灑在手背。

溫如水不動聲色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低眸沉思之間,又問許明時:“難道這孩子柳奉為的?”

“哼,若不是,他們父子二人又何必急於求我認下這孩子,我不同意,第二日就收到一封休書。”

柳世然:“休書?”

許明時低聲道:“我進柳父這麼多年,親眼見著他們父子二人對親身骨肉都如此涼薄,平日若相安無事留我在院中獨活也就罷了,萬萬沒想到他們連最後的退路都不留。”

“然後呢?”溫如水捏緊桌角。

“我本要去找柳士蘊理論,可沒想撞見柳父一臉笑意勸說柳士蘊要好好準備迎娶白家小姐,說是……”

“說是什麼?”柳世然站起身。

許明時憤憤:“說這是柳士蘊欠他的,辛苦養育這麼多年又一直膝下無孫,要想償還父恩重振柳家就必須幫這一次……”

如此想來,難道柳奉為將兒子當成孫子養了?隻為補全膝下無孫的臉麵?那突然冒出的白小姐是借著兒媳身份的孩子生母,還是無辜被卷入這事的清白人?

亂了、亂了!

柳世然重重摔回座椅。

“我暗暗威脅才換來和離。”許明時看著柳世然,仰頭吞下眼淚,“今日我本不應同你們說這些,隻是今日我不知怎的,看見你想起我那早死的弟弟,我不吐不快。”

不管真假,今日所聽所聞都太過出乎意料,沒想背後竟牽扯出這麼一堆事來。隻是時至今日,他們二人又能如何。

回梅山縣的馬車上。

“不必安慰我”,柳世然握上溫如水伸過的手心,“我隻慶幸明嫂能脫離苦海,還能活的這般瀟灑自得。”

“若是你想,我們也可以。”溫如水眼中映著柳世然的聲影,目光飄遠,望向馬車外一望無際的田野,“我們尋一處湖邊,搭一座房子,種上兩三顆梨樹桃花,也養三五隻雞鴨,你讀書寫字,我載藥醫人……”

“再加上柳寧和毛小透!”柳世然補充道。

兩隻手緊握,相視一笑,心重新變的熱熱乎乎,咕嚕嚕的車輪聲響聽著也輕鬆起來。

人一放鬆,就容易想起被遺忘的事情。

兩人驚叫一聲:“糟了,柳寧他們還在等我們搬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