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縣,縣衙。
兩道煩心事落在黃奔雲頭上。
第一件事,爐峰死了。
“死就死了。”
黃奔雲聳聳肩,繼續把玩籠子中的蛐蛐,囑咐道:“讓仁容頂上。”
蛐蛐叫了三聲,沒有人應聲。
“怎麼?”黃奔雲抬頭看一旁的縣丞。
縣丞蘇常人又瘦又高,穿的黑色長衫被洗的褪色,他彎腰點頭,像是一支被折彎的毛筆。
視線與黃奔雲對上,蘇常人難為道:“仁容不見了。”
黃奔雲嘶了一聲,饒有興趣的問:“內訌?”
黃奔雲沒想到爐峰能搭上清安府知府朱興義,但樹大招風,隻要是肥差就容易被人惦記。早就知道爐峰會有這麼一天,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爐峰道長的死相確實不大好。”蘇常人回。
“瞎吃丹藥,又無節製,從裡到外都虛透了,能有個全屍就不錯了。”黃奔雲說罷,心情不錯的朝蛐蛐吹了個口哨。
蘇常人低頭不語,沒把爐峰被菜刀亂砍以及缺了根東西的事情說出來,免得再汙了自己耳朵。
蘇常人垂手:“不二觀已叫人頂上了,出不了什麼大亂,隻是屬下聽到消息,縣試出了點岔子……”
黃奔雲手一抖,可細細想來縣試多年早就輕車熟路,縣衙不可能被拿到什麼把柄,若有問題隻能出在考生身上,他皺眉問:“難道有人在考卷上大逆不道,犯了聖上名諱?”
若犯了這樣無腦的過錯,那書生那腦袋不要也罷。
“恭喜大人,是一樁喜事!”
蘇常人湊上前,低聲說道:“屬下在府裡的熟人說,今年的考生中有兩名才子難分伯仲,都是梅山縣的,隻是府裡在定哪個是縣案首的事上有些為難。”
“府裡是想讓我們再私下試試兩人的才學?”黃奔雲放下手中的蛐蛐籠,想到縣試時考場內的兩道怪異視線,挑了挑眉。
蘇常人回:“大人英明。”
“真給人找麻煩!”黃奔雲臉上一沉,心道雜草裡怎麼還生出了莊稼,還是兩顆!
“叫他們來縣衙,你親自看著,再各自另作一篇文章。”黃奔雲煩心道,“還是按老規矩,寫出的東西不用呈給我,封好直接送到清安府,讓上頭定。”
……
外麵太陽高照,溫如水屋中卻點燃了燭火。
書桌前,柳世然研墨,看溫如水又寫下一個名字。
幾個人名分布四周,被墨線牽引著彙聚到最中央的“祖父”二字上。
溫如水與柳世然整理所得的線索,也隻能將祖父溫厚的冤案拚湊出大概。
啟化十一年臘月二十六晚,溫厚急忙出們說是要上道觀救人。
臘月二十七,溫厚因殺人案被扣押在縣衙。
臘月三十溫厚病亡,同時溫如水被捕。啟化十二年正月初五,溫如水被處刑。
指證溫厚的有兩人,一個是不二觀的仁容,一個是當晚恰好在不二觀過夜,得以目睹全程因此出麵作證的柳士蘊。
短短十餘日,溫家老幼枉死,道觀占了溫家藥圃,柳士蘊被知府委以重任。
幸虧老天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