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蘇家陰沉的氣氛不同，柳家小院，知道兩人高中的柳寧樂上了天。

柳寧抬頭望天，哭了半晌。之後又趴在柳世然的墳頭，抱著那個木碑說了好久的話——又是高興，又是替主子難過，又是自言自語念叨秋闈該怎麼準備。

把毛小透嚇壞了。

“哥哥，考上秀才後，家裡都要瘋一個嗎？”毛小透眨著兩隻大眼睛問。

一年多的時間，毛小透吃的好睡得好，個頭已到柳世然的腰了。

柳世然摸摸他的頭笑道：“寧哥哥是高興的。”

視線在柳寧身上停留一會兒，柳世然又轉身看身旁人。

溫如水微微低頭，看柳世然的眼神閃著光芒。

恍然間，又見湖邊少年眨著一雙黑的亮眼的眸子問：“你怎麼不誇誇我？”

柳世然坦率的看著那雙眼睛，認真回：“我看上的人，不可能差！”

溫如水盯著兩片唇，緊攥拳頭，努力克製自己。

明明已經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可兩人謹遵私欲在後，日日苦讀，克己複禮。

連柳寧都覺得之前他不讓兩人同住一屋的做法有些多餘。這兩人除了偷偷扯扯衣袖、拉拉小手，跟他這個單身漢也沒什麼區彆。

察覺到他眼中的那片火熱，柳世然才後知後覺剛說出口的話是多麼露骨，臉上一紅，不知所措。

一切收在溫如水眼底，化成嘴角的笑意。

和克製的、暗湧的愛意。

看著又哭又笑的柳寧，溫如水勸：“你這樣，叫柳世然怎麼放心。”

他們自從縣衙出來，就在商議要不要將兩人真實身份告知柳寧。

雖然前路未知，可有了秀才的身份加持，也算多了一重保障。思來想去，兩人將談話重點，放在擔憂柳寧得知真相後，在驚嚇與驚喜之間掙紮時，他們該如何應對上。

柳世然朝溫如水搖了搖頭。

溫如水了然。

這份真相太重，不能毀了柳寧的率真。

罷了，等一切塵埃落定，幾人尋一處世外桃源，再關起門來告訴柳寧，到時他想怎麼哭怎麼鬨怎麼責怪二人都由他。

“若他再又哭又笑停不下來……”溫如水朝柳世然壞笑一聲，低聲道：“等夜裡，我披著白衣，嚇嚇他！”

“寧哥哥眼睛腫了！”毛小透伸手去夠柳寧的眼睛。

柳寧當著孩子的麵又破涕而笑，領著毛小透去井口打水。

安撫好柳寧，還沒能喘口氣，有人登門恭賀了。

百有金先一步進門，他身後跟著老八，末尾還跟了半大的孩子小十三，特來恭喜兩人高中。

百有金端出一幅招待貴客的笑臉，拍拍柳世然的肩膀哈哈一笑：“我早就看出侄兒有造化，是個當官的命。”

老八適時遞上大大小小的禮盒，將十三往身前一推，附和道：“書坊掌櫃官運亨通啊。”

兩人眉眼笑著，示好的意味十足：以往有照顧不周的地方，就從此刻一筆勾銷吧。

他們不是壞人。

可柳世然對如何應對熱情的親朋好友實在陌生，朝幾人點點頭。

溫如水熱情的走上前，招呼幾人進屋，順手將禮品接了過來，還不忘轉身朝柳世然眨眨眼，口型道：“我來！”

若柳世然有尾巴，那溫如水就能看它在剛剛耷拉一瞬後又立馬重新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