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沒有。
柳世然隻能等送幾人離開時,站在大門後,偷偷捏一捏溫如水的手心。
當王柏益走近時,柳世然正偷偷目量著溫如水修長的手指。
“有客。”溫如水低聲提醒,轉身迎客之餘,手心一握,將柳世然的手整個包了起來。
柳寧洗完臉出來,正好將王柏益迎進了屋。
溫如水借著寬大的衣袖遮擋,拉著柳世然,一直到門口都沒鬆手。
“今日我聽聞老八說要來恭賀兩位,也來湊個熱鬨。”
王柏益曾為柳世然與溫如水看過病,可與溫如水達成忘年之交,是一次在書店看到幾冊頗為珍貴的醫書時。幾次深聊,讓他對這個懂醫術的年輕人大加讚賞。
王柏益看向兩人,很是感慨。
“昔日的兩道落雷我就覺得蹊蹺,原以為和一樁舊案有關,沒想是天降紫微星,給梅山縣送來了兩個才子。”
許是眼前書生像極了昔日好友之孫,也或許是王柏益確實老了,添了愛回憶舊事的習慣,他將家人叮囑暫放一旁,再次講到這樁冤案真情流露,濕了眼睛。
溫如水深知這淚是為祖父而流,低頭不語。
柳世然目光灼灼:“若是一朝為官,定為溫家翻案。”
此言一出,讓王柏益大夢初醒。
王柏益:“你曾問過我溫家舊事,我把知道的都說了。這幾日我倒又想起一件事。”
溫如水:“何事?”
王柏益:“啟化十一年臘月二十七晚,就是溫老被栽贓謀財害命的那個夜裡,也是黃縣令小妾的生產之日。”
若不是前些日,這個孩子因換季病了一場,縣令請他去診治時又見了一麵,否則事情過了一年多,他也確實記不清了。
柳世然想到柳家突然出現的那個孩子,算算年歲對的上,他心頭一驚:“那個孩子有問題?可順利降生?”
王柏益驚訝望向一向穩重的劉書生,回他:“孩子順利降生,前幾日我還在縣衙見過。”
柳世然眼神暗淡下來。
王柏益轉頭朝溫如水說道:“隻是那天夜裡,為孩子出生做準備時,黃縣令曾急忙將我找去,說是想叫我出門一趟去為其他人診治,卻被那位生產的小妾攔住了。”
溫如水問:“為誰?”
王柏益遺憾道:“不知。那夜子時,黃大人的小妾就已經生產完。若是外麵真有人生命垂危,我倒也想出一份力。於是我去問縣令是否還需要我時,他卻改口說已經派人尋到了一位好大夫。”
三人一陣沉默。
另尋的大夫恐怕就是溫厚了。
“若是我當初能答應,那晚去的便是我了。若我能繼續堅持去診治,溫老也不至於命喪縣衙,無人為他作證啊。”王柏益抬起衣袖擦擦眼淚。
溫厚突然消失三天三夜,再出現時隻是一幅消瘦屍體和一紙判決。
有受過溫厚恩惠的百姓痛哭一時,隨之便是沉默。人已經死了,做什麼都沒有用了。
溫如水全身力氣似是被抽走般:“還請王大夫細細想一想,若想到什麼,無論多小的細節,還請告知晚輩。”
王柏益抹去淚水,離開時隔著大門,望著書坊掌櫃遠去的背影,心中暗嘲自己一聲真是人老眼花了,否則怎麼會將書坊老板認成小水了。
那個自小喜愛藥草,還大言不慚說要變成水滋養藥草求祖父改名的小水。
屋外,柳寧帶著毛小透準備吃食,商議著要去買些酒回來。
屋內,柳世然與溫如水久久無話。
幾乎是同時,兩人抬起頭來,異口同聲道:“該動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