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愛是需要表達的,可惜你再也聽不到了。
葬禮上還來了一個男人,乾媽說他是我的“爸爸”。
“爸爸”,一個多麼陌生的字眼,在我的記憶中,從記事起就一直跟媽媽和姥姥在一起生活,對爸爸連零星記憶都沒有,小時候看到彆的小朋友坐在自己爸爸肩上的時候,我都會纏著姥姥問爸爸在哪裡,怎麼不跟我們在一起,每次姥姥都會長歎一口氣說爸爸跟媽媽分開了,每當這時我都會努努嘴,一臉不開心地說“他是不是把我忘了?都沒來看過我”
後來就不再問了,因為我長大了。已經過了那個需要踩在爸爸肩上看世界,需要爸爸抱著哄著的年紀了,所謂的父親對我來說更是可有可無了。
可就在我以為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親人的時候,“爸爸”卻出現了,不再是一個冷冰冰的稱呼,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心情異常複雜。
我仔細地打量了他,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西裝,個子不是很高,皮膚很白,身材有些發福,看起來日子過得很安逸。
乾媽一直在外邊跟他說話,離得太遠,我隻能模糊地聽見“休學”“轉學”“高中”“縣城”之類的字眼。
這種問題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在說我這些年的經曆。
全程他的臉上都堆著笑容,看得出來脾氣很好,甚至都有些窩囊了。
難怪會離婚,媽媽那樣心高氣傲的人,也不知道他倆當初怎麼走到一起的?
我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這個問題驚呆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對這個經久不見的“爸爸”天然帶了些敵意。後來的我才明白,原來人的憤怒也表達了一種期待。恨也是來源於愛。
不過這個問題再也不會有人給出答案了。
聊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他走了,臨走之前看了我一眼,臉上掛著笑容,很溫和。而我始終麵無表情。
一麵之緣而已,何必熱情。
葬禮結束之後,我就跟著乾媽去了她家,整個暑假我都跟穆菲在一起,我們一起去補習班,一起去看漫展,穆菲每天變著法地逗我開心,我的心情真的好了很多。
原來人裝著裝著,最後就連自己都會信了。
直到一個月前吃飯的時候,乾媽突然對我說:
“伊伊,你休學休了半年多,本來你媽媽想把你轉去菲菲的學校,讓你倆一塊上學,還沒來得及給你辦轉學手續,她…就出了這樣的事情,你“爸爸”剛剛打電話過來想讓你去他那邊上學。我沒答應他,說跟你商量商量。現在也到了給你辦轉學手續的時間了,你自己決定是轉去他那邊還是菲菲的學校,乾媽尊重你的決定。”
“去他那邊”我不假思索地說完之後就低下頭胡亂地扒拉了一口米飯。
“為什麼呀?伊伊,你不想去我們學校啊?”穆菲有些著急地問
“沒什麼,就是覺得換個環境也不錯”我假裝隨意地說
“伊伊,你要不再考慮一下,畢竟你去那裡人生地不熟的,有個頭疼腦熱的乾媽都照顧不上”乾媽大概也沒想到我會想要去那邊,一臉關切地說
“乾媽,我都17歲了,明年就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我能自己照顧好自己的,反正我之前也是在學校住宿,去了那邊也一樣,估計很快就適應了”
“多大了在乾媽眼裡也是小孩子。乾媽舍不得讓你吃苦”
聽著乾媽的話,感覺鼻頭一酸,“乾媽,你放心吧,不到一年而已”
“媽,在哪呀?離咱們這兒遠不遠啊?”穆菲撇著嘴,表情極不開心
“蘇木縣,還行,不是太遠,開車三個多小時吧,就是有點偏僻,你倆就是在那兒出生的。”
“伊伊,你真的要去嗎?反正我是對那兒一點印象都沒有,我跟你說,偏僻的地兒,條件肯定不好,我也不想讓你去那邊吃苦”穆菲拉著我的手,表情帶了些懇求
“偏僻點兒好,這樣我就不用再擔心有人認識我了”我把心一橫,滿不在乎地說,但心還是刺痛了一下。
這話一說出口,穆菲似乎也不知道還能說啥了,隻好努了努嘴,說了句“好吧”
陌生的環境才不會被人盯著看。
很快一個月就過去了,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我真的坐上宋建國的車,離開穆菲家的時候,整個人還是感覺像做夢一樣,很懵很懵。
我努力地想拚湊起所有的前因後果,可大腦卻像被刷機了一樣,一片空白,可偏偏在這樣糟糕的狀態,糟糕的時刻,遇見了趙星哲。
這個為我驅散了黑暗的大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