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掌櫃來到小洋樓背後的“三漏”小屋。

眼前的景象讓他頗有感懷。

除非瑜伽弟子的清修苦行，誰會相信這是一縣之長的起居之所？

“葉縣長，孫某無能，有負您的囑托，那些洋人說什麼也不肯道歉。”

甫一見麵，孫掌櫃不迭賠不是。

“什麼，他們拒絕道歉？”

“斷然拒絕。”

“為什麼？”

“他們認為陳團總輕侮在先，按說也應該陳團總先道歉。”

“孫掌櫃，這言語侮辱和動手打人可是兩碼事。”

“葉縣長，這我也知道，關鍵是洋人他油鹽不進啊。”

“那這事就不好辦了，涉及兩國糾紛，咱青龍縣也做不了主，隻有把洋人抓起來，送去成都處置了。”

孫掌櫃提醒葉之秋：“縣長大人，這洋人可不能抓。”

“為什麼？”

“他們有豁免權。”

“何以見得？”

“他們都有外交官證明文件，我親眼看見過的。”

葉之秋冷笑一聲：“孫掌櫃，如果這證明被我們沒收了，他們還是外交官嗎？”

“這……”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隨手把那紙片毀掉，你就啥也不是了。

辦法挺損。

但管用。

看來葉之秋也非等閒之輩。

孫掌櫃額頭冒出細細的汗珠。

“縣長大人，這商路可不能斷，全縣老百姓還指望著他們吃飯呐。”

“民族尊嚴都沒了，這飯吃著也不舒坦。”

寧願站著死。

也不跪著生。

這是咱中國人的血性。

一邊不肯道歉，一邊咬住不放。

孫掌櫃無計可施。

左右一看。

眼珠一轉。

掏出一袋銀元，放在桌子上。

“葉縣長，你看這事還有其他辦法嗎？”

“孫掌櫃，你這是給陳團總的湯藥費嗎？”

“哪裡哪裡，這是孫某孝敬您的。”

葉之秋隨機正色道：“孫掌櫃，錢我不會收，歪果仁的歉必須倒，這事你看著辦吧。”

還有不收錢的官？

孫掌櫃將信將疑。

都窮成這樣了，還打腫臉充胖子，硬撐著。

於是拱手作揖：“縣長大人，我這就去想辦法。”

轉身出門。

“孫掌櫃——”

葉縣長提醒他：“你的東西，不要忘了。”

孫掌櫃原本隻想渾水摸魚離開後院，故意將銀元留在那裡，往往一不小心就既成事實了。

這樣葉縣長拿人手短，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誰知葉之秋洞若觀火，完全不吃那一套。

孫掌櫃的陽謀破產，隻好陪著笑臉：“葉縣長，來咱青龍縣這麼久，都沒請您喝杯酒，這點錢權當酒錢吧。”

葉之秋微微一笑：“孫掌櫃的心意我領了，這不該喝的酒和不該收的錢，本人都沒興趣。如果你真是有心，我們正籌劃在潛溪河上修建一座連心橋，那時候，你可以帶頭多捐點。”

“修橋，好事啊，孫某一定多捐，一定多捐。”

然後收起錢袋，告辭而去。

翌日。

陳團總與餘天涯一前一後趕到清酒續。

孫掌櫃帶著幾個洋人早已等在那裡了。

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見兩人進來，孫掌櫃迎了下來：“哎喲，是陳團總和餘隊長呢。”

趕忙將他們引上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