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團總依舊坐在清酒續一樓用膳。
餘隊長搖搖擺擺走進來:“怎麼,洋人又在上邊?”
“可不是嘛。”
“他丫的這是粘上咱青龍縣了嗎?”
餘隊長邊說,邊挨著陳團總坐下來。
“哎——坐過去坐過去,位置寬敞著呢。”
餘隊長被嫌棄,卻做出毫不介懷的樣子,笑嗬嗬走去另一桌:“嘿嘿,我還嫌那兒擠呢。”
說話間,進來一人。
盯著陳團總那吊著繃帶的手左右看了一陣:“喲,大團總,這是跟響水寨交上火啦?”
看來他還不知道猛男砸核桃那事兒。
餘天涯樂了,嘿,這不二傻子嗎,連忙配合著飆戲:“可不是嘛,打得啪啪的,老嚇人了。”
陳團總斜眼看了兩人一眼,鼻孔裡哼了一聲:“響水寨?這葉縣長不是請了個窩囊征收隊隊長嗎?大半年收的那幾個子兒,全砸學堂裡去了,哪還有錢去剿匪呀?”
當麵說自己窩囊,餘天涯黑線了。
“怎麼,去響水寨還要花錢雇轎子啊?”
“我靠,這吃的、喝的、子彈炮彈,哪一樣不花錢呀?”
“哎——陳團總這麼說,那我倒要請教請教”,餘隊長挽起袖子,站起身道:“感情這民團的團丁隻要不打仗,平日裡就沒吃沒喝;那槍裡炮裡平日裡是一個子兒都沒有?空的?”
“合著我兄弟夥上前線為大家賣命,還要自己背上乾糧,買上子彈,最好再拉一口棺材備著?”
“葉縣長不是讓咱們講政策、講大局、講奉獻、講三文主義嗎!”
“對呀,你把稅款講回來沒有呢?”
“沒有。”
挑事的人一見兩人杠上了,趕緊開溜。
陳團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居然占儘了上風,心下激動,更兼喝了點,開始滿嘴跑火車了。
“餘天涯,這麼給你說吧,我青龍縣民團,那可是厲兵秣馬、枕戈待旦,隻等葉縣長一聲令下,全軍開赴響水寨,剿滅匪患指日可待。”
餘隊長摸摸腦袋:“厲兵秣馬、枕戈待旦,你這詞兒是提前背下的吧。”
“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葉縣長的事,我操哪門子心。”
“可葉縣長他就是不下令剿匪,為啥?”
“他多半是把這茬事兒給忘了,我得提醒提醒他,可彆讓陳團總閒出病來。”
“你提醒能頂用?你以為那葉縣長跟你一樣糊塗?沒有錢,他讓我拿什麼去剿匪?用腳踢,用牙齒咬?”
餘天涯哈哈一笑:“我算是聽明白了,繞來繞去,還是要錢呢。”
蘇得起總算能插一句話了:“可不是嗎,有錢日行千裡,沒錢寸步難行。”
餘隊長指指蘇大爺,再指指大壯:“你們呐,糊塗——”
大壯嘿嘿一笑:“陳團總才說你糊塗,怎麼你又說我們糊塗?”
餘天涯把二郎腿一翹:“咱青龍縣征收隊隊長窩囊,那民團團長也不怎麼爭氣啊。葉縣長真要撥了款,他們就敢上響水寨去?切——”
再搖搖頭:“我不信。”
這話顯然是說給陳團總的。
大壯很驚訝:“不會吧?”
“指定會,有些人呀,在小縣城窩裡橫一下沒問題,可真要上了戰場,多半是第一個往回跑。”
陳團總怒目圓睜:“餘天涯,你彆狗眼看人低。”
“陳團總彆急眼呀,這響水寨不是沒有打過,三年前不就是你率部剿匪嗎?”
餘天涯一邊說,一邊調節音量,確保天艾能夠聽清楚。
“槍聲一響,那家夥,跑的叫一個勇往直前、前呼後擁、擁擠不透啊,張無戒養的一群狼狗,愣是沒追上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