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貴姓?”
“姓楊啊——”
“楊先生,族規不能大於國法,你們這是濫用私刑啊。”
這話楊員外不愛聽了。
在大淘壩這地方,還輪不上你充大尾巴狼。
於是緩緩發聲,一字一頓道:“葉縣長,自古皇權不下縣,我楊氏宗族的家務事,縣政府就不必插手了吧。”
這話說得很委婉。
但字字鏗鏘,不容置疑。
霸氣側漏。
火藥味十足。
“楊員外,民國新政,就是要破除這些陳規陋俗,還望你三思而行。”
“葉縣長,這裡不是青龍縣城,你若要治老夫的罪,也等我將這女子沉塘以後再說吧。”
說完,堅定地舉起了家族令牌。
看來,此路不通。
“楊員外若要一意孤行,到時傷了和氣,豈不尷尬。”
這話充斥著燭影斧聲。
誰知楊員外早失去了耐心,硬邦邦甩下一句:“我們之間,還有和氣嗎?”
潛台詞怕你不成?
天,被聊死了。
接下來怎麼辦?
刀兵相見?
互射核彈?
“既然如此,葉某就以一介布衣的身份來喊冤,還請楊員外明察。”
葉之秋迅速調整方略。
示弱以敵。
楊員外沒料到葉之秋會唱這一出。
布衣身份。
道德綁架。
眾目睽睽之下,卻又無法拒絕。
隻得將手緩緩收回,把令牌放回去。
問道:“怎麼個喊冤?”
“恕我直言,這女子姓蔣,與楊氏家族本就不同宗同祖,何來乾係,你等卻要以族規家法處置她,依據何在?”
葉之秋一語中的,直奔對方的軟肋。
楊員外有些語塞。
地保迅速接話:“這蔣家上下幾代是員外家世襲的佃戶,實為我楊府的家奴,自然該家法從事。”
“楊先生,佃戶隻是土地租賃關係,不是雇傭關係,更不是人身附庸關係,與家奴毫無關聯。更何況,老祖宗早在秦漢時期就廢除了奴隸這一說法。”
“葉縣長,你說的那一大堆關係我們聽不懂,蔣瓊兒她是自作孽不可活,這是我大淘壩的事情,還請你不要插手。”
地保開始耍橫。
“楊先生是否聽過‘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葉之秋的意思是,就算你山高皇帝遠,也得聽官府的號令啊!
合著一個縣長,還管不了自己轄區內的事情。
那縣長不成擺設了嗎?
誰知人家根本不上道。
很粗魯地回了一句:“沒聽過。”
不講道理,就是最大的道理。
葉之秋對牛彈琴。
白搭了。
此路亦不通。
看得出來,楊員外是存心要殺蔣瓊兒。
更要與自己過不去。
葉之秋在大淘壩失去法力,成了擺設。
他很鬱悶。
無話可說了,楊員外再次舉起了令牌。
蔣瓊兒命懸一線。
“慢——”
但當務之急是救人。
既然要胡攪蠻纏。
那咱就以彼之道還治彼身吧。
“楊員外,香燭燃儘,吉時已過,自當另擇時日,再起香爐,方能上順天意,下得民心。”
原來葉之秋意在拖延時間。
楊員外老成謀國,自然看穿了他的小伎倆。
嘴角露出輕蔑的冷笑。
區區一個縣令,能玩出什麼花招?
再給他三炷香都搬不來救兵。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搬來救兵,自己何懼之有?
隻是剛剛那一陣陰風,吹得的確唐突。
難道是上天在警告自己?
行,那咱就順天意吧。
吩咐手下,再點香燭,重新計時。
他倒要看看,一個小小的縣令能翻多大的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