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突然想到你之前跟我說,你那老師讓你和他兒子湊一對,他兒子就是沈歸熾?!”
“嗯。”林渝之悶悶地應了聲。
“同情你一秒鐘。”她深沉哀切地說完,而後立馬換了副嘴臉,“但要我說,沈歸熾條件也不錯,長得帥成績好,你們倆要湊一對,你不虧。”
林渝之安靜聽她說完,真心實意地建議:“劉梓晰,你要不去第三人民醫院看看吧?”
當地的第三人民醫院是有名的精神病院。
“……”
劉梓晰捂住心口,聲音哽咽:“林渝之,我這可是在幫你認真分析,你居然這麼對我。”
林渝之隔空翻了個白眼,“人家也就是開個玩笑,你還演上頭了。”
一縷散下來的頭發被她用手指打著卷,“再說了,他兒子再好,我也無福消受啊。”
“你是不知道,他現在在我眼裡,跟老師一個性質。”林渝之說著搖搖頭,“簡直是恐怖如斯。”
“……不是吧,你要不要這麼慫啊?”她嫌棄地撇撇嘴。
林渝之“嘖”了聲,皺著眉把手機拿開耳邊說了聲“你根本都不懂我”,果斷掛了電話。
她有一個近乎人儘皆知的秘密,怕老師。
下至幼兒園老師,上至現在的高中老師,她都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希望在老師眼裡的存在感能微乎其微。可她又能憑著自己的力量,聞名全校。
林渝之小升初的時候,以0.01分之差與一中完美錯過,全校師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老師都拿她來當反麵教材,教育那些不好好學習的小朋友。
坐在外麵餐廳裡的紅裙女人,就是她小學老師。雖然沒有教過她,但是這與生俱來的敬畏感,還是讓她覺得,極其痛苦。
奈何她爸媽偏偏看上了那老師的房子。
廁所的空調開得尤其大,林渝之站在洗手台前渾身打了個哆嗦。她將頭上的發圈取了套在手上,烏黑順滑的長發被她散下來禦寒。
林渝之理了理頭發,抬眼看著鏡子的人。
少女臉部線條清晰,瞳仁清澈明亮,濃密的睫毛卷翹,將一雙柔和的杏眼襯得更大,白皙透亮的皮膚還微微帶著點粉。
林渝之雙眼微眯,唇角勾起,對著鏡子來了個wink。
然後一轉頭,對上了一雙清亮的帶著點探究意味的黑眸。
“……”
林渝之笑容滯住,彆開臉,健步如飛地離開現場。
救命啊,為什麼每次遇到他都這麼尷尬!!!活不下去了。
林渝之一手撐臉,側著身,皺眉閉眼地挺著脊背低頭假裝玩手機,欲哭無淚。
旁邊兩位女士聊的火熱,他們這邊沉默不已,仿佛是從中間割開了兩個世界。
沈歸熾望著窗外的風景,視線卻不自覺地望對麵偏移。
林渝之的臉被頭發遮住了大半,他隻能看到她挺翹光滑的鼻尖,視線下滑,是她纖瘦白嫩的上臂。
沈歸熾彆開眼,視線聚焦在窗台上那顆綠色盆栽上,晃神間想起剛才的事,唇角不受控製地揚了一下。
片刻,他反應過來,收回目光,微低下頭按了按額角。他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抿唇壓下嘴角的笑意。
一頓飯林渝之吃得坐立難安。
她根本不敢抬頭,菜也隻夾自己視線範圍內的,乖順得不行。
結賬下樓,王毓婉問:“你們高二分班了是吧?”
林渝之點頭。
“渝之,你選的什麼科?”
“理科。”
聽到這兩個字,沈歸熾眼波晃了晃,手指微蜷。
王毓婉彎唇讚賞她:“女孩子學理科好厲害。”
她頓了兩秒,似是突然想起來,問身後的沈歸熾:“熾熾,你也選的理科是嗎?”
沈歸熾從鼻尖輕輕溢出一個“嗯。”
王毓婉輕笑一聲:“真是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分到一個班。”
林渝之陪著她笑,心裡都快哭出來了,可千萬彆分到一個班。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依稀能看到幾顆閃爍的明星。
出了酒樓,悶熱的空氣撲麵而來。
林渝之將手腕上的皮筋咬在牙尖,雙手朝後把頭發攏起來。上衣隨著她的動作往上滑,露出一大截雪白纖細的腰肢。
沈歸熾一轉頭就是這畫麵,想說的話頓時卡在舌尖。
他不自然地移開視線,轉身揉了揉脖子,清雋的臉上快速攀上一絲薄紅。
林渝之隨手把頭發紮起來,走到路邊等何女士。
沈歸熾離她不遠,一兩米的距離,他唇掀了掀,低聲叫她:“林渝之。”
湖邊風大,溫涼的晚風穿過香樟樹紛亂的葉,拂過她的臉頰。
林渝之微眯著眼看向他:“嗯?”
樹葉簌簌地落下,她頭上碎發隨風而動,在昏黃的路燈下宛若發著光。
沈歸熾一時怔忪。
等了一會沒見他有反應,林渝之又問了一句:“什麼事?”
少女獨有的聲線隨著風聲傳入他耳中,他回過神來,定睛看她。
林渝之微抬著頭,眼神迷茫。
他喉結滾了滾,輕輕淡淡吐出一句:“你頭上有樹葉。”
林渝之皺眉,伸手揉了揉發頂,將發黃的樹葉拂去,道了聲謝。
何季月的車開過來,林渝之打開後門鑽進去,長呼了口氣。
注意到路邊的沈歸熾,何季月降下車窗,客套地說了聲:“小沈再見啊。”
少年獨立在樹下,整個人被暗黑的樹影覆蓋,顯得孤單又寥落。
他上前一步,走到光亮處,禮貌地回應:“阿姨再見。”
車子啟動,林渝之降下車窗,懶散地靠在車座上,頭朝著窗外,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何季月難得表揚她:“今天倒是還像個樣子。”
脫離了老師的“關照”,林渝之又開始抬杠。
“我哪天不像樣了。”她打了個哈欠,吊兒郎當的。
快過減速帶,車子降速。
後麵有車追上來。
白色小車駛過後座的那一刻,林渝之目光一頓。
她這回看的真切,副駕駛的少年冷淡又清雅。
和剛剛那人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