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期怔了瞬間,把酒罐一拋,瓦瓶落地碎裂的刹那,他已經從季念昭手裡搶過了那封信。用力過猛,信紙已經被揉搓了大半褶皺,霎時眼裡的血絲濃布。
“這信是誰他媽胡亂寫的?誰敢寫?敢用他的口吻寫?!!”
季念昭一把握住沈期的手,心疼那封信:“唉,你先彆急著撕!戚寧安是被人煉化成活屍的,可是事到如今我們也沒有找到幕後將他偷偷煉化的控屍人,如果......我是說如果,這封信是真的?那麼第一個發現戚寧安屍首,唯一能拿到這封信,並且夜裡寄來的人,恐怕就是幕後的煉屍者了。”
沈期:“戚寧安的屍骸是我殮的,我帶不了他......回家,隻好葬在長川,絕對不可能漏掉腰帶中的這封信!這封信絕對是杜撰的!那麼誰知曉我們的行蹤?誰故意留下了這封信在船頭?”
薑容把信鋪平,仔細地在信麵摩挲,拂去紙痕:“會不會是?”
季念昭搖首:“雖然當年確實是謝塵鈺殺了戚寧安,但他那一劍捅穿心臟之後,就瘋狂勒馬跑進了沙漠裡。不會是他。沒人能先我們一步拿到這封信,除非這封信本來就是假的。”
沈期鐵青著臉奪過信紙,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明白他們是被人在暗中觀望給戲耍了,把紙團成一坨,揉在手心就要撕碎。這張皺巴巴的紙麵下一刻卻全然沒有了墨水的痕跡,變成了一張白紙,沈期手中動作頓住,其他兩人也圍過來觀望。
隻見原先寫著戚寧安遺言的地方逐漸浮現出新的字跡。
【我好餓啊,好困,好想睡覺,這個破沙漠什麼時候才能走到頭......】
“?”季念昭望見沈期驟變的臉色,幾個人的表情都不太好。他們很確信這就是一張普通的紙,並且周遭沒有旁人的氣息。
季念昭:“既然有人在那頭寫字,我們不如也寫一行,看字跡能不能變化?”
沈期默不作聲提起筆,蘸墨落筆:
【你是誰?】
這三個大字緊緊挨著上麵那排小字落下。
戚氏家訓森嚴,祖父更把戚寧安當成自己的衣缽培養,亦是朝中丞相最得意的學生。戚寧安落筆穩重,即便在匆忙情況下寫就,依舊字字遒勁,力透紙背。
沈期落筆就是飛草,三個大字一堆,把留白的紙麵擠占無餘。
三人簇擁著桌子屏息,過了半晌,油燈下紙張上潦草工整的字跡紋絲不變。沈期臉色徹底冷下,明白過來這無非是幕後人戲謔的捉弄,握住筆杆的手隱隱用力,推開凳子站起身:“我去船頭清醒下。”季念昭也歎了口氣:“這個玩笑可不好笑啊。”
薑容突然低聲喝道:“字跡變了!”
三道目光瞬間落到紙麵,釘在那再也挪不開。季念昭輕輕呼氣,看見沈期和最上麵那排字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轉而出現了一排新字。
【閣下在我的信中落墨戲弄,卻反而問我是誰?可笑。】
“什麼意思?”沈期蹙著眉心,“對方似乎真的代入了戚寧安的身份。”
季念昭:“他願意聊,就和他聊下去吧。哪怕隻是演戲,能套上一兩句話也是好的。”
沈期頓了頓,落筆:
【沈期。戚寧安,你在哪?】
過了會兒,信紙上果然出現了一串感歎號。
【!!!沈約宵,果然是你的字跡,你現在不是在金陵輔佐太子殿下嗎?可還順利?你從哪裡搞來的術法,能在信紙上傳訊?真是稀奇,來日我如果回朝了,也記得教教我。】
這串字又擠又密,可見那方寫信的人也很激動。
季念昭凝神:“他在長川,你在金陵,還有太子殿下這個謂稱?對麵似乎將自己代入了南朝曆的最後幾年。你問問他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
沈期:“師尊,萬一對方是演的,這樣問下去不過又被戲耍一番。”
季念昭:“戚寧安在長川遇見過什麼,我們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當年事的人,隻剩下謝塵鈺一個了。就算他在演,多聽幾句也純當個消遣。”
沈期斟酌寫下。
【戚寧安,你現在行軍到哪處方位了?可有遇見凶邪。】
紙麵上一時半刻還沒動靜,沈期望向季念昭,季念昭攤手搖頭:“這種術法,我也聞所未聞,最主要的是——這張紙。”他拎起信紙晃了晃,“壓根就沒有任何靈氣波動。”
又等了一會兒,季念昭已經有些困倦,百無聊賴問:“信紙有動靜了嗎?”
沈期搖首:“沒有。”
他忍不住,又添了一句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