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髏幻戲,餓鬼桀笑 謝塵鈺:剩下的路……(1 / 2)

謝塵鈺但笑不語,靴子碾過地麵的碎白骨,徒留下滿地血中生花。

“回去我幫你看看,上點藥,免得腫脹不舒服。”謝塵鈺牽著季念昭的衣袖,兩人一前一後。

季念昭還在思索幻境中的詭事,垂著頭,心怦然一緊,麵上依舊裝得無動於衷。

“你可有看見戚寧安?我找不到他,也感知不到他在幻境中的氣息,就好像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了。”季念昭凝眉問回正經事。

謝塵鈺置若罔聞,心裡有自己的盤算,他們二人都不互相挑明,於是推測說:

“此處空間說不定被人顛倒過,戚寧安也隻是引人入套的餌料,我們現在已經和戚寧安身處兩個幻境當中。”

“原先的幻境是八十年前的投影,毫無威脅性,但現在所處的這個就不好說了。”

季念昭想了想也是,點頭:“我們先出去再說。”

無名塔前雕著兩隻石做的小鬼,一隻被人擰掉了頭,一隻被人砍掉了下半身,腸子流了一地。

兩人踏上石階後,小鬼的腸子梭到謝塵鈺腳邊,被謝塵鈺的眼神一盯,遺憾地順從收回。

另一隻抱著自己的頭顱,石雕的眼睛卻不知覺間挪了位置,悄無聲息地偷窺季念昭。

謝塵鈺不經意把眼刀落在石像身上。

石像奄奄地轉過頭。

謝塵鈺扣下銅獅子嘴裡銜著的銅環柄,砸響九聲:“......沈如絮!”

銅獅子緊閉的眼睜開:“來者何人?”

謝塵鈺以手撫上紅門鉚釘:“南朝金陵謝塵鈺。”

這座塔在世間流轉千萬年,年歲太久,坐鎮的神獸也老糊塗了,自報家門必須帶上何年生人。

銅獅子沉聲倨傲道:“你有些麵熟。”

“原來您老也不記得了。”一切都在謝塵鈺意料中,他如常接過銅獅的話,“七十二仙門就是在這座塔裡審判我的種種罪狀,我的血曾浸滿第一層的每一個角落。您熟悉我也不意外。”

“......原來是你。”銅獅闔上雙眼,兩扇大門也緩緩打開。

“無名塔中,向下走會走到過去,向上走會走到未來。走吧走吧!”小鬼石像歡叫道。

“這裡沒有任何回頭路,一切如夢如空。”

銅獅與紅門悶聲消失在背後黑暗塵齏中。

季念昭問:“你從另一個城角來,一路上有沒有遇見可疑的人?”

謝塵鈺指尖一顫,勾住季念昭的指節,冥想後道:“的確遇見了一個燒傷的鬼魂,並沒有躲進房中,反倒坐臥在太陽光下。”

他回頭,瞧著季念昭關切的眼,愉悅勾唇:“師尊,你多久沒有這樣瞧過我了。”

“什麼?”

“沒什麼。”

謝塵鈺接著道:“這隻鬼魂的眼睛早已被剜掉,渾身隻裹著一件燒了大半的漆黑破布,看不清五官,臉已經被火燒得隻剩下融化的紅肉。”

“它有對你說什麼話嗎?”季念昭心神不寧,側首望了一眼塔心庭院。

那處隻擺放了幾隻已經蟲蛀凋朽大半的竹椅,蒙布塵灰。

這座塔的中央有個鏤空的地塊,第一層擺了個圓形台麵,其上九層闌乾後布設了觀景座,可以在此圍觀底下樓台子的演出。

通常是油鍋炸小鬼和罪人上刀山下火海的死亡演出。

這座塔的主人曾是個稱霸一方的大修,他還沒升仙時,喜歡活捉小鬼加以審判,犯的罪孽越重,被關押的層數就越高。也正因為吞噬了這些小鬼的命線,無名塔的威力才會越來越強。

謝塵鈺奇怪地看著季念昭:“它看不見我,似乎也聽不見,連我的到來都未察覺到。”

季念昭頷首,權當記下了,靜心與謝塵鈺共走麵前這條窄路:“無名塔是座以毒攻毒的塔,你當心幻象。”

“怕就怕......說什麼來什麼。”

他這樣說完,就聽見頭頂傳來吃吃的笑聲。

塗抹丹蔻的長甲已經搭上了肩膀,季念昭看向手邊,已經看不見先前的人。

“阿昭,過來,到娘親這裡來。”

季念昭拉開幾步距離,回身看向方才觸碰他肩膀那隻手的主人。

轉角處站著個溫婉美豔的婦人,豎著老式發髻,鬢上墜了長長一串芙蓉珠鏈。

她一隻手挑著龍魚燈籠,張開懷抱,滿目微笑地看向季念昭。

季念昭定定地打量她的臉,步履不再後退,手心默默攥緊:“我真沒想到無名塔會讓我見到的人。”

“會是你。”

曇夫人見季念昭不過來,愣愣地站在原地,麵上流露出稚童那樣的無辜天真,圓瞪住眼。

一點都不帶陰煞的屍氣。

“阿昭長大了,不記得娘啦。”曇夫人舉起一隻手,在膝頭下比劃,“我死的那年,你還隻有這麼高。”

“可是現在,娘都隻能仰頭看你了。”曇夫人的笑容顯得無力,淒淒苦苦,卻又再次對季念昭張開了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