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走到哪了?晚了我們可不等你。】
沈期假裝不清楚那頭的身份。
但在眾人的注視下,紙麵的墨跡毫無變化。
季念昭吐著瓜子,拍乾淨手:“哦豁。”
薑容:“看來是沒戲了。”
“......”沈期低頭,一拳捶在桌麵,再抬眼,眼眶有些紅,“是我的錯,沒有辨彆出對麵那人的身份。”
季念昭按住沈期的肩:“彆多想。該來的總也躲不掉。你說對吧?謝塵鈺。”季念昭偏過頭,笑容親切道。
謝塵鈺笑容幾分複雜,無奈低語“師尊。”卻從懷裡掏出一座塔狀的物件,拋到沈期麵前:“接著。我已經鎮壓住了裡麵邪氣,沈如絮托我給你。”
沈期接過無名塔,指尖揩試幾下,愣神後,才認真地說了一句,“多謝。”
“字跡變了!”
薑容騰地從椅子上站起,說話間的眾人同一時間看向信麵。
沈期手腕酸軟,撲向信紙,一目攬儘上麵內容。
薑容幫著念道:【沈兄,我已經逃出來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在哪個方位?我這就來投奔你。】
希冀的火苗就像被澆了一盆大雪,瞬間蕩然無存。
沈期劇烈地顫抖,全然是被氣的。
季念昭突然道:“你就說‘不要來找我了。你原路返回吧,去不孤山找明昆君’。”
沈期於是緊張地寫:【你去不孤山,師尊有對付鬼魔的方法,隻是被困在宗門當中。你一定要從仙門手中把他帶出來!】
【師尊?依他的修為,仙門如何困得住,哪裡輪得到我帶?】
那頭果然提出了質疑。
沈期氣得七竅生煙,一想到真的戚寧安不知所蹤,這個假扮“戚寧安”的宵小還在偽裝。他嘴裡罵著“你再敢裝”,依舊隻能站在原地。
季念昭斂眸:“八十年前戚寧安並沒有來不孤山找過我。但若戚寧安真的來了,我不會放他一個人走,興許能夠保全他的性命。若對麵是假的,你這些話也沒有用......等下。”
季念昭突然頓住,鄭重地看著信麵。
沈期咬緊牙關,同一時間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季念昭趕緊問:“你和戚寧安之間,有沒有什麼你們彼此才知道的秘密?”
沈期提筆寫下:【喂。你還記不記得綠海棠?】
旁人也許會以為綠海棠是朵花,但隻有他們二人知道綠海棠是個舞妓。
綠海棠本名不叫綠海棠,全仰仗兩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郎,朝也思暮也想,還給不知名姓的心上人,取了這麼個外號。
綾羅綢緞,香粉藥材,過去堆滿了南朝金陵的大街小巷。
南朝沒有夜禁的傳統,市井橋坊,日夜都人聲鼎沸,叫賣不斷。
沈府所在那片區,騎馬腳程一刻鐘,就有個煙花柳巷,是值完夜班的官員大人們最喜歡的留宿的地方。
群樓裡那個頭上簪朵綠海棠的舞妓,據說是從北方來金陵投奔親戚的,模樣生得叫人憐惜,曲兒唱的叫人骨頭酥,最擅長那些胡璿舞蹈。
嘗過綠海棠滋味的紈絝子弟,每一個都帶著饜足的表情,紅光滿麵,無需多言。
著實磨得沈期心癢癢,躁動難安呐!
沈期踩住書童的肩膀:“踮腳、再踮高一些,好了,碰到了。”少年扒住一塊琉璃瓦,奮力翻身,終於把半個身子翻到了牆簷上。
書童委屈地看著公子:“你去了勾欄瓦舍,那我今天乾什麼?”
沈期不耐煩揮手:“回書房,讀你的聖賢書去。”
書童啞然:“公子,那是你的功課。”
沈期:“你說的不錯,恰好提醒了我。明日夫子要檢查的功課我還沒摘抄,你待會順道幫我寫了。”
書童瞳孔放大,書童渾身顫抖,書童平息怒火。
書童毫無感情地問:“公子,這個月太學布置了幾回功課?”
沈期已經轉過身體,準備跳牆跑路,隨口敷衍:“八次吧。”
書童:“你叫我幫你做了多少次功課?”
沈期:“六七次?”
書童捂臉,無聲尖叫:“今天是第八次......公子,你這個月就沒有好生讀過書!萬一,萬一老爺要考你功課,那該如何是好?!!”
沈期伸腿扒住府外那顆柿子樹:“不說了,我先走......”
“兄長,你在乾什麼?”
沈期本來都要跳上柿子樹杈了,被驀地打斷,軀體一震,差點臉朝下摔落。
他和書童一並回頭,沒好氣的目光見到來人卻溫柔了很多。
“嬌嬌兒。”沈期比了個手勢,“你彆鬨。彆把其他人引過來了。”
門後走出來個小姑娘,金釵珠頭,穿著綠格的窄袖和粉褙子,手裡拎著一個碩大的棕木食屜。
沈嬌還沒抬眼,不知道院裡的情況,隻低頭,臉蛋通紅。
“兄長,皇後娘娘昨天傳我去了宮裡,我偷偷望了一眼太子殿下。”
“英勇神武極了。”說這話時,沈嬌把頭一縮,藏在了門後,“你下次能不能偷偷帶我去見他。還有這個,你去宮裡,幫我捎給......捎給太子殿下。”
沈嬌說到後麵,聲音變得極小,人也羞赧起來。
然後她抬眼,和正趴在牆頭的沈期目光對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