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完就翻臉不認人 季念昭冷笑:你可真……(1 / 2)

荷園。

千畝池塘裡都是些線點,衰敗的枯荷,腐爛的根莖又被雨砸進池裡。

紅漆的三角小亭就懸在殘荷中央,小園裡靜悄悄,謝餘抬手,接過棗塔碟子,一個人入了小院。

偌大的園子此刻隻有謝餘和母親。

亭子裡坐著個人,隻是披了層薄衣套在外麵,蒼白的手掬住雨水。

“母親。”謝餘把碟子擱在桌上,輕輕蹲下來,捏住老夫人的指尖,仰頭笑容親切。

“母親,你想念金陵的秋嗎?我記得你曾說和父親初識時,正在郊外野湖裡泛舟。”

謝餘輕輕道:“等到三月三,我帶你回江南。我們再去河畔轉轉,好嗎?”

老夫人從荷池上收回視線,轉向桌案那一碟點心。謝餘拿起一塊,捧到她麵前。

“我聽他們說,母親中午胃口不佳。”

老夫人隻是咬了一小口點心,食屑紛紛落下,大半個滾落到地麵,黏在謝餘鞋履前。

謝餘目光黑漆漆地注視著糕點。

“不打緊,我再為你拿一塊。”

“謝餘。”

老夫人突然開口,“我老了,吃不下那麼硬的糕點。你叫人給我端碗粥來。”

涼風吹過河麵,老夫人捂嘴,開始猛烈地咳嗽。一聲比一聲沙啞,連帶半個身體都在顫抖。

“母親,你怎麼會老?”

謝餘不緊不慢捏住老夫人的手腕,依舊笑容恬淡,“我天天用修為喂著你這具身骨,不會有事的。”

謝餘摸了摸老嫗那滿頭的白發。

老夫人一把拍開謝餘的手,手背的皮膚鬆弛,裡麵仿佛隻有骨頭,沒有肉。

“孽子!”

“要不是你,我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要不是你,我怎麼會老呢?”老夫人頓了頓,“我已經活到一百三、一百四?你.......為什麼不放我去死?”

謝餘溫柔地替老夫人擦淨唇角的糕點碎屑:“母親,我帶你回南朝。”

老夫人上了年紀,人老視線昏花,耳力也下降得利害,隻聽見模糊的字眼。

她吃力站起身:“舟安,你說什麼?”

“沒什麼,母親。”謝餘攙住母親,親切托起她胳膊,“我帶你回房 。”

雨水打在殘荷的枯梗上,又折斷了幾片棕黃。

母子兩個在雨裡依偎。

禦花園的荷池旁。

帝王坐在一塊翹石,攏了攏玄黑的大氅,把魚食丟進池塘,冷眼旁觀這些錦鯉爭相奪食。太監們候在一邊,江拂西不讓他們撐傘,沒人敢貿然上前。

“陛下。”阮冰輪一身銀胄,剛從練兵場退下來,縱馬直抵皇宮。

“阮將軍,你來了。”江拂西拍乾淨手,“隨便坐。”說著撩袍在石亭中坐下。

阮冰輪把長槍交給侍衛,眉頭一擰:“陛下,長川前線傳報,封印鬆動,恐怕......”

江拂西擺擺手:“朕知道。”

阮冰輪正襟危坐,不安道:“陛下,這個時段令我調師回京,不是明智之舉。”

江拂西一邊磕杏仁一邊擺手,虛空指了幾下:“朕也是無奈啊!阮愛卿,朕隻能靠你了。你可猜透仙門心裡的主意,他們巴不得朕死在長川!”

阮冰輪皺眉:“陛下,這種話胡說不得。”

江拂西想到些往事,一把攥住阮冰輪的護臂,低聲喃喃:“胡說???你忘了南朝怎麼亡的國?!南皇、南皇,如果不是因為長川,怎麼會垮?!”

“何況長川一役後,仙門勢力大受削減。他們八十年前能夠忍受北魏建朝,現在還能忍嗎?不孤山現在隻剩新一輩弟子十數人,這就是仙門的前車之鑒!稀雲渡、傀偶班若再坐以待斃,任由王權發展,恐怕自己也會成為下一個滅門的宗派。他們坐不住了!”

“阮將軍,你懂朕的意思吧?”江拂西抽出腰間長劍,“他們要殺了朕。”

阮冰輪陡然收緊小臂:“陛下,現在不是和仙門互相猜忌的時候。長川封印鬆動,不管是北魏還是仙門,都必須合力鎮壓。不然,恐怕會招來滅頂之災。”

江拂西坐回石凳,虛空劈了幾劍:“我知道,但我不想死。”

阮冰輪喉頭一動,單膝跪下欲行禮:“臣遵旨。”

一隻鷹隼從皇宮高空飛來,阮冰輪和江拂西均是目光一暗。阮冰輪伸臂接住這隻鷹隼,從它腿上取出密報竹筒。

“......”

又反複看了幾遍,阮冰輪拇指緊繃,晦暗抬頭,把信紙塞到江拂西手中,口吻低沉,“陛下。”

“長安城東,禁衛反叛,打著光複前朝的名號,欲逼宮造反。”

“.......嗯。”

江拂西來沒來得及看那封信,臉上並沒有出現明顯的驚慌,抖了幾下嘴唇,靠得離阮冰輪更近一些:“領頭的是誰?”

“稀雲渡。”

“......”

禦花園裡的宮人大氣不敢出,帝王和將軍在小亭裡沉默了良久,直到江拂西率先發出一聲輕笑。

江拂西摸了下阮冰輪的肩膀:“阮將軍,你彆忘了朕和你說過的話。朕也不想,奈何他們一味相逼,既然總要死一方,為什麼不是他們去死呢?”

阮冰輪默然:“軍隊趕回京城還需要至少一旬。”

“徐滿塢呢?”

“不日後。”

江拂西走到雨中,手裡那柄長劍淬在雨水裡,淩風揚起寒冷的劍氣。帝王薄唇怒叱:“這群瘋子!不可調師,把軍隊調回長川!”

阮冰輪想到些什麼,麵色冷峻,頓了下:“可是——”

江拂西:“派遣一批能人異士去提前破了長川的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