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餘能在嵩山獨自鬥敗鬼魔,戚寧安早猜到他的實力不可小覷,卻萬沒料到自己壓根打不過謝餘。
他不信邪,還以為劍有問題,換了兩把劍,全被謝餘挑斷。
又拋出白駒扇和謝餘打,反而和白駒一起在泥地裡摔了個狗啃泥。
戚寧安從泥地裡滾起來,蓬頭垢麵:“我不信!!!再來!!!”
“戚兄不著急。”
謝餘眸底溫柔似水。
世家子們紛紛暗想起私底下那些緋語。這位可是京中有名的小美人呐,隻是沒想到美人也是帶刺的。
圍觀的全都開始暗自慶幸,心生感慨:幸好礙於皇族的身份,沒有對謝餘下手。他們雖然全是登徒子,但是一個比一個慫。
這完全是一場單方麵的毆打。
滿沙場都是戚寧安一個人的哀嚎聲。
其間夾雜著圍觀少年們一聲比一聲失望的哀歎。
沈期抱胸倚靠在柳樹下,看著眼前重複一遍又一遍的無聊場景,已經生出幾分倦怠,隻是眼裡看謝餘的寒意越來越重。
沙場邊的另一棵柳樹。
深秋也依舊枝葉青青,季念昭臥在底下看仙門的陣法圖。
通訊靈符不時閃出光芒,不孤山那頭的小師弟們爭著和他傳訊,問師兄還要多久才回山。
季念昭想了想,謹慎回道:“等殿下能獨當一麵之時,我就回宗。”至於這個獨當一麵還需多久,季念昭也沒譜,總不能一直待到太子繼位登基那天。
京城雖然好,夜市燈火直到三更天,五更又張羅起早市,但季念昭總歸還是想念不孤山的梨花白和竹林瓜田。那才是他的家。
一道清朗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
“你們這裡好生熱鬨。”
季念昭猛然抬頭,和謝塵鈺的視線打個正著。太子正解下騎馬防風的鬥篷,從腰間拔出劍。謝塵鈺有些疲憊,還是強打起精神,“師尊,今日我們練習哪些招式?”
季念昭飛快收起陣法圖,拍拍身後的土,“殿下最近勤快了不少。”
他又瞄了一眼謝塵鈺眼下青黑一大片,隻怕麵前人剛從宮中出來,想了想:“但我今日恐怕騰不出空,不如殿下先回府上休息。”
謝塵鈺看了沙場上比劍的幾人,又看了季念昭一眼,沒再多說,拎著劍一個人默默走向了木樁。
季念昭加快腳步,追上他的腳步,懶洋洋伸腰:“喂。你昨晚沒睡吧,不回去睡覺嗎?”
前麵。
謝塵鈺已經給自己綁上護臂,舉劍對準木樁,額角滲出一些虛汗,腳步輕飄扭向季念昭。他彆過臉,再次認真劈砍,糾正拖泥帶水的招式,目光認真,“我睡不著。”
季念昭眼睛睜了下,也立刻明白過來。
“死了那麼多人,平民有之,賑災的士兵有之,我是他們的太子,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鬼魔和瘟疫吞掉我的子民。我救不了他們。”謝塵鈺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對著木樁更加用力地揮砍。
練兵場的其他弟子挨個離去,季念昭手揣胸前,懶洋洋倚靠柳樹,看著謝塵鈺練劍。
日頭西斜,晚霞從屋簷飄來,紫橙藍黃又漸被黑夜擠散,侍從手裡點起黃燈籠。
季念昭終於看不下去:“可以了,今天就練到這裡。”
“不夠。”謝塵鈺繼續手中動作,口中大呼招式:“還遠遠不夠!金烏劍,招魂,驅靈!”
謝塵鈺衣袍在夜風翻動,後半夜蠟燭燒儘,季念昭讓宮人們不必再點燈,月色混沌,照進酒碗也濃稠。兩人一個安靜地看著,一個固執地揮砍月光。
夜色時不時破開一兩條火星,那是金烏劍刃流光。
“天亮了,殿下,該收拾乾淨,前去早朝。”太監畢恭畢敬來請。
謝塵鈺停下手裡動作,抬首的霎那。
紅日剛好從雲層鑽出,金陵萬千城闕頓時籠罩在朝陽中。
等到早朝結束,謝塵鈺又在禦書房和南皇共批奏折,謝皇後聽了宮人的傳報,實在看不過眼,親自來禦書房攆人。
謝塵鈺午後才步履蹣跚往金銀殿走。他疲憊走進正廂房,季念昭不知在那裡等了多久。
見到來人,季念昭擱下手裡茶盞,把懷裡的藥膏掏出來:“你的腳可有喚太醫來看?”
謝塵鈺頓了下,茫然看向靴麵:“嗯?”
季念昭:“你感覺不到疼痛了嗎?這種強度的練習,你腳底現在早磨破,全是血泡。這是仙門煉製的藥膏,比凡俗用的效果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