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學散了學,謝塵鈺前去禦書房,和南皇對談策論。
今日禦書房內卻已有兵部和戶部的尚書。
太監進去通報了一聲,又回來傳令:“太子殿下,陛下讓你去皇後娘娘那裡。她想你想得緊。”
中宮。
掛滿橙柿子的枝丫從紅牆上垂下來。
謝塵鈺坐在皇後麵前,手裡捧著策論,皇後塞了一塊綠豆糕到他麵前,“小書呆子,吃不吃?”
謝塵鈺接過綠豆糕:“謝謝母後。”又把頭埋進書裡。
皇後托腮歎氣,丹蔻陷在麵上軟肉中:“明個兒我找你父皇說理去,連和我在一起都要做他布置的課業。”
謝塵鈺這才放下書,把綠豆糕塞進嘴裡,咽下去:“母後。”
皇後遞過去茶水:“慢點吃,好了,我知道你自願的。你看吧,慢慢看。”
“皇兒,母後知道你心急。但有些事情需要時間,一日不可成,但也不可廢一日。”
宮女把籠裡學舌的鸚鵡拎走,庭院一時更加寂靜。
謝皇後讓宮女抱來一厚摞的賬目冊子,也提筆批閱起近日後宮中的收支明細。
朱筆在其中一頁頓住,重重勾畫出幾行。
謝皇後喚來大宮女:“怎麼內務府這個月撥出的銀兩多了近一倍?”
大宮女應道:“最近金陵市集上的冬菜價格漲了。”
金陵地理靠南,南方不似北邊城闕,入了冬,農戶依舊可以種植一些冬菜,宮裡的菜都是從郊野農戶手中采買。
謝皇後輕輕問:“怎麼會?”
宮女:“最近北邊來了一大批商販,往南邊來采買蔬菜,運往北邊。”
北邊冬季本就沒有新鮮的蔬果,往年也都有這群人來南邊采買,拉回去以更高額的價售給百姓,隻是今年采買的人變多了。皇後頷首,謝塵鈺放下策論書,眸子一轉,望向宮外的方向,默然不語。
又過了月餘,有日早晨,謝塵鈺踏出金銀殿,看見簷上堆滿了白雪。白雪覆蓋整座皇宮,太監貼心地為他遞來熏熱的金爐子。
謝塵鈺撐一柄傘,紛揚的小雪籠得天地白茫茫,蒼茫渾厚的儘頭,他驟然撞見季念昭迎著風雪......正在砍柴?
“師尊。”
季念昭轉過臉,眼睫覆蓋了一層白霜,本就謫仙的麵孔更加不染塵俗。他手裡還舉著一把斧頭,茫然朝謝塵鈺望來。
謝塵鈺:“你在做什麼?”
季念昭:“今日大雪,我趁著沒事乾,做幾張木弓。”
“沈期他們要的?”謝塵鈺想了想,問道。
“嗯。”季念昭點頭,“你也要一張嗎?”
謝塵鈺似笑非笑,冷淡吐了句:“他們府上的武器還不夠多?讓你大雪天出來劈柴。”
季念昭懷中一暖,已被謝塵鈺強製塞進溫好的湯婆子,謝塵鈺又取下披風和狐裘,把他圍得嚴嚴實實。
熱氣一下子升騰,季念昭麵上的冰霜也開始融化,打濕了眼睫。
風又起,吹動兩人衣袍,一時間整個小天地都是寒月的臘梅和季念昭懷中雪鬆清冽的香。
謝塵鈺舉著那把傘,擋住風雪,兩個人在雪中安靜地走著,留下一串深深淺淺的足印。
“你想要什麼式樣的?”季念昭掏出小刀,已經躍躍欲試比劃大弓的雛形。
“隨便。”謝塵鈺賭氣道。
季念昭忽然拽了下謝塵鈺的袍子,謝塵鈺抬頭,已經走到了宮中的梅園。
紅梅如血綻在白色雪原,季念昭湊近他耳邊輕笑:“你等我一下,我去削株紅梅給你做大弓,保準久香不散。我給他們做的弓全是用槐木,你有的和旁人不一樣。”
謝塵鈺張口,季念昭搶答道:“隨便?”
熱氣噴吐在耳朵上,癢癢的。
謝塵鈺忍不住笑了,搖頭:“不是。”
“你做,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