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維持著臉上的平靜,沒有回應那道喊聲,卻掏出劍。
三步之後,戚寧安猛然再回頭。
依舊什麼都沒有。
隻是背後緊緊貼著一層涼意,寒冷如小蟻慢慢齧啃著骨髓。
就在這時,一隻大手一把捂住他的嘴,戚寧安毫無防備,直接被拽進身後的黑暗中。
“唔唔——”
“閉嘴!”那隻手捂得更用力,青筋隆起,一道極其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又急又快地響起,“你還要不要命?!!”
戚寧安瞬間冷靜,兩唇砸吧,板著臉費勁擠出些模糊的字眼:“?沈期,你偷偷摸摸跟著我上來乾什麼,不是讓你留在原地嗎?有事說事,有屁放屁。”
背後那道人影卻說:“你聽著,我來自八十六年後,這次是專程來救你狗命的。”
戚寧安沉默了兩秒鐘:“......你的命才是狗命。”
另一頭,沈期還停留在原地等人。他攤開那些法器,打算挑出幾個還算精巧的待會兒直接塞給戚寧安。沈期的目光落在了一隻水鐘的金麵上。
這隻水鐘也是將軍夫人的兄長獻給沈府的寶貝,不同於一般的水鐘,個頭精巧,內裡靠靈氣驅動,是可以放在掌心把玩的小玩意。不過它中看不中用,除了特定的陣法,平日也就是個擺設。
“無用的廢物,送不出手。”沈期把它率先拾出來,打算拋回芥子袋中。
手腕卻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旁邊謝餘含笑打招呼:“沈兄。”兩個人一個招袖,一個抬胳膊,稍有不慎撞在了一處。
水鐘從手中脫離,滾落到地麵,磕碰了好幾下。
謝餘趕緊從地上撿起那隻蓮花水鐘,一臉惋惜地指著水鐘上麵一條裂縫:“糟糕,不小心摔壞了!”
沈期也沒把這隻鐘放心上:“沒事,小玩具而已。”
謝餘卻依舊堅持掏出了一隻正常的靈氣水鐘,仔細把兩隻鐘都看了一番,滿含歉意說:“我剛將它和正常的靈鐘對比了一下,這隻鐘現在快了一刻鐘。你一定要記得拿去仙門修理。”
“不用,這個水鐘隻是個花架子,不會有什麼用武之地。”沈期沒說什麼,接過那隻鐘,拋進了芥子袋。
翌日。
季念昭一大早就徑直入了宮。禦書房已經聚集了幾位南朝的重臣,謝塵鈺也在其中,驟然撞見季念昭的臉,不自在地轉過頭,耳朵抖了兩下,一點點被粉紅浸染。
眾人板臉以待,看見季念昭到場,紛紛向左右兩旁退讓,讓出一條道來。季念昭才抱著不孤山現任掌門的手書走來,帶來了南皇問詢的回信。
“陛下,長川的形勢確實越來越嚴峻。你提出的要求我們不孤山允諾了,仙門可以和南朝訂立攻守同盟的條約。”季念昭停頓片刻,給他們斟酌的時間。
“但我們要求南朝境內所有的駐守點交由我們和參與進計劃的幾個宗派共同接手,並且之後不得讓其他仙門擅自踏入境內。”
謝塵鈺灼熱的臉色變得冷靜,神情嚴肅地望著他,腦子裡也在快速地權衡利弊。
這不是什麼人情往來,這就是場擺在明麵上的交易。
南朝和仙門的交易。
不孤山和南皇合力商討出的應對之策,最不可或缺的就是季念昭這顆用於收官的棋子。
季念昭的眸光鎮定:“我的確可以用生死陣的死門幫助你們撕碎長川亡魂,但這麼大體量的鬼魔,需要數不儘的仙法加持。仙門可以在關鍵時候合力幫南朝解決這個心腹大患。”
他說完,眼神掃過在場每一個臣子的表情,與謝塵鈺的眼眸對上時,兩個人都沒有笑。
季念昭並沒有留任何情麵,把掌門的手書托給南皇,繼續說:“隻有唯一一次機會。仙門和我都隻會在長川徹底爆發的那一刻出手。”
謝塵鈺緩慢張大眼睛,終於沒忍住,問出口:“師尊,你這是什麼意思?”
季念昭這話是對著南皇說的:“我可以在未來幾年裡繼續教導太子殿下,傾我所能,絕不藏私。但我不能出手,陛下應該明白的。”
帝王的桌案上還堆積著新呈上來如小山一樣高的折子。南皇疲乏地闔眼,一隻手支著太陽穴:“孤知道了。鈺兒——”
謝塵鈺臉色有些發白,為季念昭突如其來表現出的陌生感到不適應,不自在地回應南皇:“嗯。”
“你要跟著明昆君好好學習仙術,孤這回不攔著你了。你想學什麼,想去哪,隨你。”
“父皇?師尊?”謝塵鈺帶著疑惑,又反複問了好幾遍,但所有人都在說著場麵話。
季念昭半帶寵溺地笑,南皇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目光看著他,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