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邊上繞行。”戚寧安取下背上的大弓，拉開弓弦，眯眼盯準目標，箭矢脫手射入火海，頓時傳來淒厲的鬼唳。

副將環視周圍的地形，卻不讚同地擰眉：“這處已是穀底，若往兩邊繞行，就是連綿百裡的山嶺，不能再拖。”再拖下去，恐怕不能在約定的日期前趕至腹地。

“我們賭不起。”戚寧安也明白這個道理，“據傳魔窟裡麵直通鬼域，我的大軍不能直接去送死，就算能破，預計折損的兵將起碼三成。”

“將軍。”副將幾個人對視，戚寧安夾緊身下馬背，掏出白駒扇捏在指尖，“你們先駐紮此處，選一小批精銳兵，隨我一齊前去探路。若我一日未歸，修書給仙門和太子，從山陰繞行。”

他揮舞馬鞭，一騎絕塵，衝進了那處魔窟。

很快就後悔了。

隨他而來的士兵，甚至白駒扇都來不及護住，碎肢斷得滿地都是。

周圍湧動著死人的喃語。

身後回程的道路早已消失，他身上的水囊空了，不知道在這片沙漠裡走了多久，久到衣袍上染的血跡也皸裂掉落。

靴子陷入黃沙，留下的足跡很快又被絕望的貧瘠吞吃。

入夜狂風襲來，黃沙掀得他寸步難行，天地昏暗，白駒扇替他破開一條道路，卻不知能通向何方。

信紙上空空蕩蕩。

他還是按照信裡說過的那樣，進入了那座城池，這些人全都看不清臉，他說什麼這些人就跟著模仿什麼。

戚寧安很快猜到了它們都是些什麼東西。

餓鬼，整整一城的餓鬼，這處魔窟和這座鬼城緊緊相連。

白駒扇趕走了一些惡心人的玩意兒，到了夜裡，和兩個仙門的小姑娘蝸居在一起。戚寧安想起自己還留在外麵的大軍，形勢刻不容緩的長川。

這是兩條喪命於此的死魂，而他馬上會成為第三條。

他旁敲側擊，問到了一些需要的信息，這群餓鬼裡似乎有幾隻帶頭的“領袖”，被剜了眼睛，白天不會出來活動，夜裡也絕不能失去房屋的庇護。

“請讓這群困在城中的百姓們超脫。”化為死魂的小姑娘說。

戚寧安自嘲地笑：“我可能也出不去了。”

黑夜裡，他又掏出了那封信。

沈期的字重新出現。

【戚寧安，你那邊狀況如何？】

“現在是否天亮了？”小姑娘湊到他身邊問。

戚寧安從懷裡掏出一隻蓮花狀的水鐘，沈期之前讓他挑個禮物，他瞧這鐘小巧好玩，沒要沈期主動給的那些，唯獨留下了這隻鐘。他說：“這隻水鐘能夠不受餓鬼城的幻陣影響，已經到了規定天亮的時辰。”

剛才小姑娘已經看過了，門外遊蕩的餓鬼在天亮前離開。

戚寧安決意上街一探究竟，將手搭在門上，輕輕推開一條縫隙。

有“人”貼著他後脖頸輕輕地呼氣，笑著說：“門開早了，天還沒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