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我...該怎麼辦? 如果某天,……(2 / 2)

“我已經被逼到無路可走!我隻能這樣做了。”少年瘋狂地揮舞著柴刀,不讓四周的禦軍近身,但他擋不住飛出的箭矢,噗呲紮入胸腔,再低頭,嘔出一大口血。

人群後方有婦人淒厲地哭嚎,“我的兒啊!”

不知道人群哪個角落傳來一聲呐喊,“據說聖人的肉能治病!”這話極具誘導性,很快被一小波人傳遍每一個角落。他們今日敢對著南皇舉刀,就已經沒有活路,北魏的士兵趁機煽動百姓,“南朝苛政,民不聊生,我們北魏替天行道!”

兩波人馬在雨裡廝殺,少年的屍骨很快被踏成肉泥。

南皇的目光停留在那個地方,終究什麼都沒說,挪眼陰狠地與麵前一群修士對峙。

傀偶班的仙士站在最前端,頭頂一朵蓮花屏障,雨水沒有沾濕他衣袂分毫。

“你要的不是交代。”南皇目不轉睛,“你要的是理由,一個能名正言順對南朝發兵的理由。你們的目的可從來不是什麼公道。”

仙士“哈哈”著笑出聲,在雨裡挺拔的身姿瞧著真有幾分脫俗的樣,不似人肖鬼,“陛下,你信不信隨意,你的百姓信就行了。”

“你們想要什麼?”南皇劍眉星目,桀驁的姿態此刻也不放低,絕不失一絲皇家儀度。

“陛下,我們並未對南朝有不忠之心。”人群中有位書生率先發了話,抹了一把滿臉的雨水,“我們隻是需要一個交代。在場的諸位,皆流離失所,從長川逃出,又上戰場,父子久不相見,夫妻死生彆離。四年前,疫疾任由我們自生自滅,後來饑荒,朝廷說會發糧,我們信了。可是......餓死的人有多少呢......長川鬼魔,我們隻能信仙門......戰亂,我們也征兵了......四年了,我們撐不住了。陛下,我們也信朝廷,可是我們如今已經無路可走......陛下啊,我們現在連希望都看不見!”

“陛下,我們要怎麼信朝廷!!!”有位跛足的老者胡茬邋遢,高舉雙手跳出人群,當場被幾隻長箭刺穿,他迎著風和雨,瘋瘋癲癲地仰頭高呼,“陛下啊,我們該怎麼辦?”血被雨水衝淡,他慢慢地走到台前,皺褶下的眼神炯炯,他朝天高呼喚神靈,“蒼生,蒼生,神仙你救救世,你垂眼看一看這人間啊!”

禦軍抽刀,斬斷了他的腦袋。

英武的帝皇與皇後相攜,緩慢地掃視半塌的台子下每一個人的臉,傀偶班的修士那些陰晴難定的眉目,北魏士兵陰詐貪婪的麵容,還有無數張麻木疲累,麵如泥灰的苦相,今日圍逼他的絕大多數是他南朝自己的子民。

“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是孤欠你們的!”南皇突然開始大笑,不過虛張聲勢,他笑了兩聲,卻再發不出聲,還想繼續,唇角卻怎麼也勾不上去,隻好壓平唇瓣,整張麵繃得極緊極平。

雨水敲打在銀亮的刀麵,空中輪轉一圈,甩開無數的雨珠,卻一刀滑向他自己的大腿。

鮮血如注,一時之間分不清下的是紅雨還是人血,謝皇後就這樣被淋花了眼睛,失聲哀嚎:“陛下!”

大腿上一大片肉被割下,他舉起來,甩進人群。無數雙手爭先恐後地瓜分。

“孤的百姓要用孤的肉來治病。”南皇哈哈大笑,“我怎麼會不給呢?”

又是一刀。

剜去血肉,刀鋒下是森森的白骨。雨水衝進傷口,泡得發白。

一刀......

再一刀。

小腿,大腿,手臂,臀......

一個人怎麼喂得飽萬千生靈啊。

南皇身姿立得挺拔,他生而為太子,不到而立之年稱帝,九五之尊未有屈居人下之時,但這一次,他不得不低頭。

虎視眈眈的仙門,想要坐看南朝皇室漸失民心,北魏整裝待發,想要一舉攻破南朝邊關,長川鬼魔難平,愈演愈烈,還有他的百姓,民心不安,前線戰事未穩,後方不能再給皇兒添亂。這場無解的死局,隻需要剮下他自己滿身的肉,就能平息。多劃算的買賣。

“陛下,再割下去恐怕失血過多。”謝皇後攙扶著他,眼淚幾乎要哭成血珠,聲音嘶啞發不出。

帝後二人由禦軍護送著,顫抖地往馬車走。這一舉震懾住了暴.亂的百姓,人群一時不再怒喊,人心各異,卻沒有再前進,聽憑北魏士兵指使。

最後一名北魏的士兵被禦軍捉拿,仙士眸光幽暗地旁觀這一幕千古無人的大戲上演,平靜地拱手告退。

南皇收回刀,英姿挺拔,肅穆的儀仗隊朝宮城駛離。

傍晚的時候,南皇沒有傳喚禦醫,卻讓禦膳房上了一桌好菜,不緊不慌地吃完後,又召開了內閣會議,和幾個重臣共同定下幾條新的戰線。

大臣們欲言又止。謝皇後從始至終跟在他身後,紅腫著眼不說話。十幾個鐘頭之後,皇後服侍著南皇就寢。

這晚睡下後,南皇第二日卯時沒能按時上朝,第三日也沒有......

後世的話本子用“一病不起”做了這個故事的結尾。

謝塵鈺是很久以後知道的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