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長吟看到,那個興奮雀躍的背影在汪妍走進樓道後就瞬間耷拉下來,仿佛是在熱鬨之後背負了巨大的空虛寂寞,壓得人不能喘息。
沉浸在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寂寞裡,孟子歌絲毫沒注意到跟在她後麵的向長吟父子。
她融進了蕭瑟的秋景中。
“那個穿校服的女生,是你同學?是你們班的?”父親問。
“嗯。”向長吟隻回答了一聲,似乎在有意模糊答案。
“你在學校裡交到多少好朋友,說說看?”
少年人幼稚的小心思像碳酸飲料一樣咕嚕咕嚕冒著泡,他抬眼看著前麵人的背影,“一個。”
“不是吧,媽媽說經常有同學打電話找你出去打球呢,他們都是你的朋友。”
“爸爸,”向長吟仰頭正色道,“朋友有很多,好朋友隻有一個。”
說完這話,一陣沒來由的悲涼就如同寒瑟的長風一般奔湧進他年幼的心裡,他想,這一刻,他應該讀懂了孟子歌當下的心情。世界上千千萬萬的人,在千千萬萬條街道上,熙熙攘攘,流轉不停,可隻有在這一刻,隻有在這一條落葉鋪就的小道上,隻有他們如此清晰地明白對方的心境。
“是她嗎?”父親試探地問。
向長吟咽下最後一口飲料,
“嗯。”
“既然你的好朋友和我們住一個小區,以後可以常常邀請她來家裡。”
向長吟隻顧著盯著女孩的背影沉思,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過了馬路,穿過了胡同,更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目送了孟子歌完成了拿鑰匙、開門、進家門、關門等一連串流暢的動作。而在孟子歌所住的居民樓背後,就是向長吟家。
“啊?”向長吟抬頭看父親,吃驚地張大嘴巴。
“原來你不知道嗎?”父親朗聲大笑,“怪不得你見了人家那麼害羞,咱們兩家住一起你都從沒發現過。”
我真的,
從來都不知道,
原來提早上學放學也是個壞習慣。
向長吟裝作不好意思地咬住嘴唇,拚命掩飾那即將從內心噴薄而出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