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他撫摸屍體的麵部,辨彆死者的身份,語氣顫抖:“城堡裡,會不會已經沒有正常人了?”
泰倫擔心父親。
在祭魚看來,對自己失明的獨子不管不顧這麼多年,很難想象這種人存在親情觀念。
但祭魚沒有勸說泰倫放棄——有些事情就算擺在明麵上,當事人也未必會信。
更彆說泰倫對父親滿心孺慕。
“泰倫。”祭魚問:“老爺他叫什麼名字?”
“咦,你不知道嗎?”泰倫驚訝:“我父親是******。”
“什麼?”祭魚隻聽見混亂的雜音。
泰倫重複道:“******。”
“……”
聲音被屏蔽了。
洛伊:“有人不希望這個名字被提起。”
無法從名字上挖掘城堡被掩蓋的曆史,祭魚轉而問道:“老爺的工作室是做什麼用的?”
為防止引來活屍,泰倫說話聲音很小,此刻卻語調上揚,透出敬佩:“父親是魔法師,當然是在工作室研究魔法。”
洛伊嗤之以鼻:“研究魔法?製造活屍吧。”
“——幾乎永生的亡靈,做這些估計是隨便打發時間罷了,也就這小傻子還念著父親。”
祭魚心中卻升起強烈的違和感。
能完成亡靈轉化的魔法師,真的會造出如此粗糙低級的活屍嗎?
還沒萊茵頓的村長專業。
或者說……想起永遠響九下的鐘聲,祭魚眸光暗了暗。
也許,這座城堡被困在過去某個固定的時間點了?
“啪!”
腳下黏膩的觸感拉回祭魚思緒。
又一具屍體。
蹲下分辨屍體死狀,祭魚摸到用針線縫合的手臂——是祭牛。
沒對他的死亡感到意外,看頸部傷口,祭牛是被活屍咬死的。
洛伊:“便宜他了。”不知被活屍咬死和炸成碎片哪個更折磨。
祭魚搖搖頭,不再關注。他站起來,問:“泰倫,離工作室還有多遠?”
“還有六十五步。”
從出生到現在,整整九年都在城堡中度過,各處的路線泰倫早已爛熟於心,回答沒有一絲猶豫。
祭魚低低咳嗽了幾聲,壓住肺部的癢意,在腦海中默默整理目前的信息——
城堡沒有光源,空間異常,時間停滯在九點,四處遊蕩著低級活屍。
除了全部轉化為活屍的傭人,隻剩下城堡的主人和小少爺泰倫。
城堡主人是魔法師,常年在工作室內閉門不出。小少爺泰倫則雙目失明,一直居住在城堡。
不對勁,疑點太多了。譬如遍地活屍,泰倫之前卻沒發現、停在九點的鐘聲等。
“……洛伊。”祭魚低聲道。
“怎麼了?”
他與腦海中的前任邪神溝通:“怎樣才算和神明候選者命運交集?”
“大致是在他心中留下重要的位置,能因你影響人生選擇的程度。”
“……我知道了。”
……
泰倫聽見祭魚又咳嗽了。他擔憂道:“你還好嗎?”
“我沒事,老毛病了。”
男孩的聲音裡充滿愧疚:“祭魚……你去找安全的地方吧。”
第一次有人願意同行,一時激動,泰倫沒想到拒絕。冷靜下來後,他後悔了。
祭魚不該冒這麼大的風險。
“誒。”祭魚語氣無奈,他摸了摸小少爺的腦袋:“泰倫,彆想那麼多——讓一個九歲的孩子獨自在活屍遊蕩的城堡裡找爸爸,我還做不到眼睜睜看著。”
“……嗯。”泰倫用力點點頭,感動道:“祭魚,你真好,我從沒遇到過你這麼好的人。”
洛伊興奮:“升高了,升高了——命運交集的程度升高了,卓有成效啊。”
又走了一段路,情況發生變化。
越靠近工作室,活屍越多,三五成群的出現。
不止是數量,質量也在上升,剛剛祭魚偷襲的那個活屍已經能喊出簡易的詞彙了。
聽見活屍的話語,泰倫的反應比想象中大很多,他幾乎僵硬成一座雕像。
“泰倫?”
泰倫聲音動搖:“剛剛的活屍是露娜。”
他心底一直堅信的東西破碎了:“露娜兩年前來這裡,是少有會和我聊天的溫柔阿姨……後來,父親親口說她辭職了。”
“但她其實沒走。”
一直在城堡裡。
“父親,父親他……”
祭魚打斷思緒混亂的小少爺:“泰倫,工作室就快到了。”
“與其懷疑,不如打開工作室的門,親自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