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陸汲陰鬱的臉色才緩和幾分,他麵無表情向她伸出手,見她沒有反應,故而沒好氣道“把手放上來。”
林容予眸光微滯,一時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原來是想牽她的手啊!那乾嘛裝出一副這麼勉為其難的樣子,真是令人掃興。
然而,她心中腹誹,麵前卻露出驚喜的笑容,慢悠悠地將自己的左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上。她的餘光瞥見兩人的手掌越挨越近,直到勾起的指腹率先碰到了陸汲溫熱的手心。
手上傳來一陣酥酥麻麻的異樣感,陸汲眉頭緊鎖,眉宇間的抗拒顯而易見,她竟然敢……怕是活膩了吧。
陸汲瞅了她一眼,沒有言語。而後牽著她的手踏進了青嵐苑的會客廳。
隻是,林容予沒有留意到的是,快要進去之時,他眼底的冷漠一掃而儘,取而代之的是含情脈脈的笑意。
“喲!子慎,一年多沒見了,我都還以為你不記得我們幾個了呢!”一道爽朗的笑聲從不遠處傳來。
“哪有!汝先,你們是知道的。我病了快一年了,連床都下不得,祖母看得又嚴,就是想出來赴約,這身子也不允許啊!”陸汲一改往日的喜怒無常,麵對舊友,他應對自如,連說話的語氣都多了幾分慵懶與隨意。
“連床都下不得——”杜淩正準備好好關心他一番,目光卻不由自主的移到了他身旁那明豔動人的紅衣女子身上,而後他鳳眼一挑,笑道,“原來一向拒人於千裡之外的陸子慎有朝一日竟也會拜倒在美人的石榴裙下!我還道是什麼呢?去年我們幾個去你府上幾次都被老夫人擋回來了,沒想到你小子擱這金屋藏嬌呢!”
“對對對,原來你下不了床都是有原因的啊!”一旁身著淺綠錦袍的韋章彥也沒有放過這個機會,隻是他說笑歸說笑,最後無奈地歎了口氣,壓低聲音,“你得小心啊,等會兒她來了怕是又不得安寧了。”
陸汲沒有否認他二人的調侃,隻是一把攬過林容予的腰肢,帶著她坐下。
“話說,子慎啊,這美人是你從何處尋得的?我瞧著她竟不輸天仙樓裡的花魁柳鶯娘呢!”
陸汲聞言,麵色不悅,他看向剛剛說話的友人,“汝先慎言,絨兒是良家女子,他是我新納的侍妾。”他的女人怎麼能是那等煙花之地的女子呢!
杜淩聞言尷尬地笑了笑,並未言語,隻是留給他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
不遠處一襲石榴紅暗金忍冬紋廣袖收腰長裙的女子緩緩進去後堂,她清秀的眸子裡滿是慍色,抓著麵前沉香刺繡山水屏風的細指青筋外露。她身後的男子見狀,溫聲安慰道,“晗靈,莫要失態。”
隻是生著悶氣的崔晗靈並沒有理會他,一把推開他獨自轉身出了後堂。
崔洛見人都來的差不多了,這才從後堂進來,他一臉如沐春風的笑意,“汝先,子慎,用言,你們可都來了。我等了好幾年,才盼來去年的這幾場瑞雪啊,這不,雪後我特意從梅蕊上收集雪水,密封進白玉罐裡,留著我們以後圍爐煮茶用。”
他坐在上首的主位前,一手攏起群青色竹葉暗紋的廣袖道袍,一手端著紫砂茶壺,慢慢地沏茶。“你們是不知道,這青嵐苑的梅林裡有三種梅花,紅梅,白梅,綠萼梅,當然從這三種梅蕊上采集的雪水香味也是不同。今日我特意用了這最香的綠萼梅雪蕊沏茶,請你們幾個來品嘗品嘗,看看我的手藝如何。”
他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小廝見狀端起茶給其餘的幾人送去。
“簡辭,還是你周到!不過我倒想再向你討一杯給我這侍妾。不知簡辭可願?”陸汲一隻手攬著林容予的腰,另一隻手端著茶盞。
“這有什麼!不過還是我沒儘到做主人的本分,讓子慎見笑了,都是陳年的舊習,畢竟往年子慎你可沒有帶佳人來此啊!”他眼底盛著笑意,對陸汲擋在身側的女子道,“不知如夫人可便於飲茶?”
林容予被陸汲攬著腰,她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僵硬,身體的疲憊感使她開始胡思亂想,故而沒有意識到崔洛說的是她。
“無礙。”陸汲接過崔洛的話,調侃笑道,“崔簡辭的茶可不是誰都能喝的,就算不能喝也不能拒絕啊!”他輕笑著,手上略微一使勁兒,林容予瞬間打了個機靈,她愣愣地看著陸汲,不明所以。
陸汲晦暗不明的眼裡藏著淩厲的笑,以唇語示意她,“起身答謝。”
林容予暗自扯了扯唇角,而後扶著他的胳膊起身,端莊優雅地向上首的崔洛行禮。
林容予抬頭時,崔洛端著茶盞的手略微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