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無可聊了,他就放音樂。他換了一張又一張的VCD,熱切地介紹它們好聽之處。都是當前學生群裡愛唱的歌。周傑倫,潘瑋柏,SHE,光良,張含韻。這些名字於她來說隻是熟識,她不愛這些少男少女們的偶像。偶爾聽一兩首,也是認歌不認人。隻取其中的一兩點可貴之處。
但她並沒有表現出極端的不愛,依舊如同一個旁觀者一樣聽他談論。有時她也想說她愛的民謠,CD和樂隊,話到嘴邊又咽下。在這樣的小城,她那些愛好是難覓知音的,她從來就知道。
看她有些困倦。他便不再挽留。出門的時候,他作關心狀,輕扶她的肩。她想回避,腳下卻踩空了,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順勢牽了她的臂。小心啊,外麵黑。有門檻。
她說不好意思,我沒注意到。她因此沒有脫開他的手臂。
短暫又漫長的一段路途,她不知說點什麼。被他拿著的手腕那麼不自然。他比她高,她覺得她像是被他提著走,左右不知她那隻手該如何擺放。
他的手向下滑落,想要牽到她的手心。到學校了。她說。乘機似不經意地掙脫了他的牽引。立刻她又覺得窘迫,為自己不恰當的一句話。那話裡的另一層意思似乎是不到學校就可以任他牽著。
你們學校是不是還管老師們談戀愛的事?他借故問她這樣的問題。
那倒沒有。但總是要注意一下影響吧。畢竟為人師表。現在的學生什麼學不來,對這個卻敏感。
那是。彆看他們小小年紀,一出校門,就成雙入對的。經常有學生去我們店裡買禮物。那些東西你也見過,動不動就是幾十元,不是在談戀愛哪裡舍得花那麼多錢去買。
學校門口的燈光把他們的身影拖得老長。校園裡走道和濃密的樹蔭下有學生在活動。男生一簇,女生一窩,男生和女生就成一對對的站到角落裡說話,吃零食。不到熄燈,他們總是不會自覺地回到宿舍準備睡覺。十六七歲的少年,夢做得比現實還多。
他在中學有熟識的老師,她住的瓦房於他極為熟悉。他說著誰誰誰是他的老鄉和他熟人的女朋友。她無甚驚奇地答應著,偶爾也表示一點詫異。他在這個地方工作五六年,漆中學校裡相處幾個熟人是不足為怪的。
到了。他站在門口,提醒她早點休息。她謝過他,沒有邀請他進去,便關了門。哪怕是客氣地話她也沒有說出一句。她是經常忘記客套的人,那些相交不熟的人,她是通常不會挽留的,更何況他是一個男人,在那種情境下,除了謝謝,說什麼都覺得不妥帖。。
肖,你去哪了?同室的老師葉子已經躺下,聽見她回來,探出頭來問。
去外邊玩了會。吵了你吧?
沒有。我還沒睡。你平時都不出門,今天晚上我回來你沒在,就覺得很奇怪,我以為你不回來睡了。
我去街上玩了。她笑笑,這方圓百裡,出了學校,我一個人都不認識,能去哪?對了,好幾天沒見你,還好麼?
我還不就那樣。天天跟他在一起,都沒有機會跟你們玩。我覺得以前大家在一起那樣開心,真好。哎!葉子歎息那口氣,似乎戀愛倒是受了好大的冤屈。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肖苣也學著她歎息的樣子說道。我們一群單身漢有什麼好羨慕,都各有各的事,也不常在一起。
嘴裡說著心下卻想,一邊是友情一邊是愛情,難道那就是我們的矛盾?女人的世界不是隻有一個男人,她該有她自身自在的世界才算完整。可是,那個齊全的世界又到哪裡去找呢?
葉子睡了。肖苣想著這一個晚上在七裡香的經過,反反複複,在心裡淩亂,不能入眠。
她把明天的課程複看一遍,念著裡麵的詞句,朦朦朧朧睡了過去。詞裡寫著: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